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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虛構中找到療癒
那麼，人能在故事中獲得某種治療嗎？黃汶瑄看法是，所有的書寫都有一個關鍵核心，自我療傷也是核心的行為。包括自我層面或社會層面問題，用這核心把故事撐起來，所有的架構圍繞核心走。「無法克制寫母女關系，究竟算不算是一種療傷？」葉佳怡反問自己。她不確定有些東西究竟算不算是一種受傷，也無法定義，但的確造成無法磨滅的影響。深受邱妙津作品感動，也是受訪者中年紀最輕的葉璇說，「療傷，部分是為自己，但很大部分是幫這個世界療傷。」說這句話的她懇切而坦白，彷彿一旦說出口，傷口便自然癒合。葉璇認為，所有活著的生命，都有黑暗的一面，那些不適合對別人訴說的隱私，社會沒有給予很大的寬容。雖然張曉惠在單親家庭環境下成長，長時間過著寄人籬下生活，但她學會適應不同家庭，把童年背景、成長經驗和社會歷練轉化成小說素材。對她來說，不需要特別為自我療傷，只要設身處地為小說裡的人物著想。
小人物是張曉惠創作上的主要題材，剛獲得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創作補助的《洞》，便是以八八水災為題材，書寫社會底層工人的故事。她想探討上山尋找安家立命，養家活下去機會的工人，在突發意外時，面對生離死別的瞬間內心轉折。另一方面，葉佳怡則被外國翻譯小說《管家》與《無愛繁殖》影響，她發現建築在很多真實事件上面，同時又被強大意象包圍貫穿的故事令她著迷。她說〈窗外〉採用這種企圖，未來也會往這個方向邁進。她想起，在花蓮的某條省道上有一個空置的檳榔亭子，從四面透明玻璃望進去，只有一個假人站在裡頭，這個強烈的意象一直存放在她腦海，也許時機到了會把它書寫出來。
事實上，利用虛擬遊戲完成小說的黃汶瑄，未來則不完全以此為主要創作。他正嘗試寫一篇關於監視器的小說，以距離加上旁觀角度方式去書寫。黃汶瑄認為自己無法經營女性視角狀態，也怕寫出來後產生詭異落差感，因此未來會持續用男性觀點創作。葉璇則保留開放態度，就像〈匿犬〉中的男性視角，不可能真正寫出極細緻的男性真實狀態，就算是心裡狀態，隱喻性也很強。但她在書寫男性角色時，刻意讓自己保留男性氣質的面向或觀點，並嘗試在女性的內心世界尋求平衡。
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
談到創作，每個人心中都留下一塊平坦舒適的地方裝載它。葉璇認為，「創作就像手術刀，它具備傷害性質，但做的其實是溫柔的事。」她用溫柔去對待，把人家丟在地上沾滿沙的東西撿起來擦乾淨，或者從他人身上遺落的小東西，例如衣服上細小線頭，把它撿起來好好看它。「每個微小東西，都有一個世界在裡頭。」葉璇強調。至於黃汶瑄則覺得，「要讓其他人願意閱讀你的小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有時，他把小說拿給朋友看，朋友常會說看不懂，但每個人涉足的領域不同，反而會得到其他看法與觀點。的確，一切快速轉動的電子化時代，閱讀是一件奢侈華麗的事。葉佳怡閱讀大量小說，卻從不與人討論自己的小說。「十個人就有十個意見，但寫小說不能取平均值。」她把別人意見放在心上，過一陣子後再拿出來思考，那時也許會了解別人當初為什麼要給這個意見。寫小說當然是很個人自由的事，這樣的問題在張曉惠眼中也是絕對的，但她擁有的創作時間只有早晨兩個小時光景，然而她卻深信累積漸進的力量，能夠促使小說一步一步完成。過去為了完成論文，曾經研究國內三大報文學獎所有得獎作品，她認為早期的兩大報小說很精采，但如今受限於字數關係，作品走向變得輕薄短小，能承載的深度力道變弱了。反觀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始至終的堅持，讓作品被呈現得更完整，人性也更加清晰立體。
訪談在四個人的合影下結束了，但這不會是真正的結束。離開攝影棚時，我內心想著，任何繼續往前走的人，都應該像他們一樣被認真對待。
◎受訪作家簡介
葉佳怡
台北人，目前在花蓮生活，曾獲東華文學獎、台大文學獎及林榮三文學獎。最近認知到時間飛逝，生活不容辯解，再加上記憶力和體力開始變差，於是把維持身體健康當作眼前第一要務。
葉璇
1989年生於台北，現就讀於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生長於城市，喜歡搭公車和捷運，喜歡待在獨自一人的公寓房間內反覆聽一樣的音樂；喜歡閱讀和書寫，享受每一個故事完成的瞬間。作品曾獲台北醫學大學楓林文學獎、醫學生聯合文學獎、2008全國巡迴文藝營創作獎、2008全國台灣文學營創作獎。
張曉惠
台北人，淡江大學中文所碩士。曾任電腦雜誌採編、電視台執行製作、私校導師。作品曾獲耕莘40週年「台灣之顏」文學獎、2007台灣文學營創作獎、第九屆台北文學獎、第九屆玉山文學獎、2008青年文學創作數位化作品購藏、第四屆台北縣文學獎、第十二屆台北文學獎、99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
黃汶瑄
1988年生，東華大學歷史學系畢業，讀過的書、寫過的文章和擁有的知識都不多，但是幸運擁有很多繼續累積的時光。
◎本文作者簡介
彭心楺
私立弘光醫專畢業。曾從事護理師工作十年。2005年開始從事文字創作，為國際時尚雜誌撰文，並參與電視編劇工作，2006年獲金鐘獎迷你劇集編劇獎。小說作品曾獲2005年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夢花文學獎。著有小說集《嬰兒廢棄物》。
※延伸閱讀：
‧葉佳怡、葉璇、張曉惠、黃汶瑄─最清脆的小說聲音 (上)
【完整內容請見《聯合文學》十一月號313期；訂閱聯合文學電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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