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受藍綠抨擊的二代健保,傳出修法方向出現大轉彎,擬棄守「家戶總所得」核心概念。這讓民間監督健保聯盟感到十分錯愕,痛批「完全是選票考量」,置健保財務健全及負擔公平性於不顧。
由於現行健保制度面臨破產危機,馬政府力推《全民健康保險法修正草案》,盼解決健保問題,即所謂「二代健保」。
然而,雖然衛生署極力推銷,立法院朝野黨團也協商多次,甚至做出一定會盡速三讀的協商結論,但在最關鍵的保費計算費基與費率,卻遲遲無法達成共識,原本預定12月7日立院三讀過關希望落空,而10日院會也未處理;鑑於爭議過多,不僅說服不了綠營,就連藍營立委也砲聲隆隆,衛生署因而棄守原擬採「家戶總所得」計算健保費方式,讓政策一夕之間出現大轉彎,引發更多質疑。
二代健保 歷經10年規劃
全民健保制度於1995年3月1日實施,到了2000年時,開始出現財務警訊,安全準備金不足以支付1個月的健保醫療支出費用,當時學界即有改革健保制度的呼聲。2001年,政院成立「二代健保規劃小組」,著手規劃拯救健保相關作業,期間,健保費率兩度調漲,但由於調漲費率只能撐一時,在二次政黨輪替後,現任衛生署長楊志良認為根本解決之道是推動二代健保。
自許以救健保為志業的楊志良,上任以來,多次以「辭官明志」方式宣示推動二代健保決心,而為了修補現行制度破洞,楊志良也甘冒社會罵聲,在今年4月將已經凍漲6年的健保費率從4.55%漲到5.17%。調漲健保費引發質疑後,楊志良常以「漲1個便當錢」來形容,希望以此讓民眾接受。
在引起關注後,楊志良進而強力推動二代健保議題,逢人就發說帖,更常拿年收入高達千萬的台灣第一名模林志玲為例,說明二代健保實施後,林志玲所繳健保費,會從每月300元提高為10,000元,企圖向民眾訴求屆時的新制會比現制更公平。
歷經10年規劃,過程波折的二代健保,一旦三讀通過,健保架構將全盤改觀,「家戶總所得」成為民眾計算健保費基礎的最核心概念,然而,朝野在家戶總所得、虛擬所得、費率、保費負擔比率、健保虧損以及施行日期上有不同意見。
國民黨研擬版本認為,綜合所得總和不含退休金等未課綜所稅的收入;無收入民眾以國民年金推定所得17280元;實際費率由全民健康保險監理會定之,上限3.5%;負擔比率政府不低於36%,雇主約27%,民眾約37%;健保虧損分年編列預算撥補;行政院訂定傾向2012年4月1日上路。
惡代健保 立法院也痛批
民進黨研擬版本則認為,應納入退職所得、海外所得、分離課稅,針對土地房屋買賣、股票交易課徵健保附加捐,以納入健保機費;民進黨反對虛擬所得;費率上限3.5%,若在附加捐概念下,費率可降為2%;負擔比率民眾不得高於33%,僱主約27%,政府不低於40%;健保虧損須在5年內編列預算補足;施行日期為2012年1月1日。
由於楊志良以及行政院的說法,是過於簡化二代健保,更是刻意隱藏二代健保修正案中隱藏的瑕疵,因此,不僅民進黨團極力反對倉促修法,就連國民黨團內部也質疑連連,砲火朝內,國民黨籍立委楊麗環就直批,衛生署沒有把費率和分攤比例講清楚,等於是空白授權,「這是我審過最扯的法案」;國民黨籍立委吳育昇則直接以「『惡』代健保」來形容此次修法,就連立法院長王金平都說,二代健保的修法,邏輯影響架構、架構影響公平性,因此,在協商過程中,難免會因為妥協而讓架構與邏輯有所偏差,讓原本以為「妥當」的楊志良,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忽高忽低」。
就事論事,二代健保攸關全民,但衛生署卻急推,頗有趕鴨子上架意涵,也難怪連自家立委都不挺,甚至痛斥楊志良太過傲慢!以修法條文中政府規劃將費基基礎納入國民年金虛擬所得為例,也就是失業者、家庭主婦加入國民年金的推算所得新台幣17,280元都要計算保費,這種作法引發極大爭議。民間團體就抨擊衛生署的作法是「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將造成更大不公。
公平稅改聯盟召集人王榮璋表示,政府在今年9月共針對395萬人開出國民年金通知單,但政府明知道這些人都沒有收入,只是未來為了與勞保銜接,因此設算同樣的17,280元為基礎。這群人中可能有攤商、地下經濟者,沒有所得紀錄,因此以這樣的方式計算健保費;不過,攤商、地下經濟者畢竟占少數,多數人都是沒有工作或25歲以上還沒有進入職場者,這樣的虛擬所得計算,讓無收入者受害。
對此質疑,楊志良曾說,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公平的健保制度,二代健保也不可能符合所有人期待,目前也只能以照顧大多數人健康為最大考量,再慢慢修正;盡可能回應社會要求,但「要100分沒法度」,請各界體諒。
他解釋,過去說明不夠,立委與民眾有些誤解,被創造出來的「虛擬所得」名詞也一夜間污名化健保改革,「好像我們都在搶錢」。對於保費上漲,他認為「這是必要之惡」;保費或費基計算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別國也做不到,但「最起碼我們嘗試」。
爭議關鍵 在於基費問題
但令人納悶的是,同樣是二代健保制度,為何放過那些真正高所得者?像是退職所得、海外所得、資本利得(炒股)等,明知道這些人有收入,卻一毛錢都進不到二代健保,難道這就不是不公不義?
醫師出身的台南市長當選人、民進黨籍立委賴清德日前拜會王金平時表示,二代健保的社會風評不好,當初想以採計家戶所得來改善財務與公平性問題,但卻可能引發更多的不公平。
他認為,二代健保應該是全民健保的升級版,討論時應兼顧收入與支出面,現在衛生署只重視收入面,解決財務問題,但虛擬所得的構想卻將造成不公平。
「失業者沒收入要繳新台幣400多元保費,有領退休金者卻只要繳300多元保費?」這樣已經失去二代健保當初設定的目標。賴清德說,二代健保應同時討論收入面與支出面,否則現在的健保給付沒有同工同酬,在醫界已出現內科、外科、婦產科、小兒科找不到醫師的窘境。他建議立法院應該就二代健保的收入與支出面,都進行全盤檢討與討論。
據指出,關於二代健保最受爭議的基費問題,衛生署當初的想法是認為,目前全台灣約800萬人未申報所得稅,但實際上並非所有人都沒經濟能力,因此設計基本保費概念。不過,政府是否思考過,在這些沒收入的人口中,確實存有很多毫無謀生能力的弱勢者,無法被納入低收入戶或其他社會福利保障,如今政府卻大刀一揮,要以虛擬所得計算保費,「以示公平」云云。只是,二代健保一旦上路,倘若這些弱勢族群屆時真的無力負擔健保費用,可能必須面臨被鎖卡,損害就醫權益。
修法轉彎 棄家戶總所得
熟稔健保制度人士分析,其實從健保施行以來,各界似乎只重視健保財源的問題,「就連政府也是只看到這點」,尤其當健保連年虧損,但每逢歲末健保局卻依舊以數個月在發年終,也難怪社會觀感不佳。
但其實健保破洞除了財源困窘外,醫療資源的浪費、運用失當等也是政府必須正視的問題,在推動二代健保的同時,如何真正有效管理健保,政府應該多動腦筋,而非一味以錢補洞,否則,補東破西,縱使搪塞過關,未來二代健保真正上路後,難保不會再因管理不當又使二代健保淪為「惡代賤保」。
另外,由於若照衛生署現行版本,收費將有難以執行的現實問題,且目前的版本飽受立院藍綠黨團抨擊。為讓二代健保修法順利通過,行政院長吳敦義、副院長陳冲、楊志良、財政部長李述德與國民黨中央政策會執行長林益世、國民黨團書記長林滄敏與多名國民黨籍立法委員,9日傍晚在行政院開會討論相關問題。
但衛生署事前並不知此變化,當天仍派中央健保局長戴桂英、副局長李丞華分頭上電視,大談二代健保家戶總所得及國民年金社會保險的設算所得,顯見馬政府聯繫出現嚴重問題。
會後,傳出修法方向出現大轉彎,與會者指出,雖尚未定案,但包括「放棄家戶總所得計算健保費方式」、「拿掉虛擬所得」等,都是研議方向。由於有一定程度修改,衛生署將提出新版本,之後續送立院審議;林益世則表示,二代健保不會走回頭路,將以慎重、完備為重點,雖然絕對要過,但不會倉促過關,黨團內部還需要溝通,衛生署也還要向社會大眾繼續說明,不預設三讀時程。
不過,對於馬政府二代健保修法大轉彎,擬棄守「家戶總所得」核心概念。這讓民間監督健保聯盟感到十分錯愕,因為政界、學界花了這麼多時間研議二代健保,朝野一再協商到最後保留18條爭議條文,竟一夕翻盤,「完全是選票考量」,置健保財務健全及負擔公平性於不顧。
民進黨立法院黨團也抨擊,國民黨當初急著讓健保修正草案送出委員會,取消舉辦公聽會,也不聽民進黨的建議,才會導致今天這樣難堪的局面。黨團幹事長管碧玲更痛斥,國民黨「完全執政、完全無能」,二代健保案經過多久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卻可以一夜之間全部翻盤,「財政部、經濟部、吳敦義、馬英九沒有責任嗎?馬英九應該道歉,吳敦義以下全部辭職下台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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