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媒體稱為「赤腳律師」的山東盲人陳光誠,竟然被中國當局以「故意毀壞財物罪和聚眾擾亂交通秩序罪」判刑4年3個月。期間,他的家被監視,拜訪者遭圍困、跟蹤與盤查,簡直就像是監獄!
不久前,馬英九總統在哈佛大學求學時的老師孔傑榮教授(Jerome A. Cohen)在台北舉行的一場座談會上表示,每個國家都有他們自己的人權問題,但是,中國的人權問題特別嚴重,其中,又以維權律師的人權問題最為嚴重,孔教授提到了長期失蹤的高智晟律師、因為幫上海拆遷戶打官司而被關進監獄的上海律師鄭恩寵,還有山東「赤腳律師」陳光誠被判入獄4年3個月,出獄後仍然不得自由;另外,還有很多律師受到很多非常不合法的處分。
聚眾擾亂? 失明律師被判刑
台灣民眾其實很難想像,在號稱大國崛起的中國,種種光鮮亮麗外表之下,實際的人權問題竟是如此不堪,今年暑假一趟山東臨沂之行,讓我親眼目睹一個龐大國家機器,如何殘酷的對付陳光誠一家人。
陳光誠1971年生,山東臨沂人,因為幼年生病導致雙眼失明。
他靠著自學的法律知識,幫助了許多村民、殘疾人士維護權益,因此被媒體稱為「赤腳律師」。2005年因為不斷有同鄉上門求助,陳光誠開始介入反抗暴力計畫生育的維權案件,為此,山東臨沂當局暴力計畫生育黑幕得以曝光,然而他也因此遭到當局瘋狂報復。2005年9月他在北京被綁架回到臨沂,從此被軟禁在家,2006年3月陳光誠從家中被帶走失去連繫,同年8月,雙目失明的陳光誠竟然被當局以「故意毀壞財物罪和聚眾擾亂交通秩序罪」判刑4年3個月。
2007年8月,有「亞洲諾貝爾獎」之稱的菲律賓麥格賽賽獎基金會頒發「新興領袖獎」給當時正在獄中的陳光誠。他的妻子袁偉靜原計畫飛往馬尼拉,代替不能前往的丈夫領獎,但在袁偉靜到達北京首都飛機場時,卻被機場人員帶走,她的相機和電腦等物品全部被搶走。
在這之後,袁偉靜遭到更嚴密的監控,政府僱用了大量人員24小時不停的看守她。袁偉靜家中電話和電腦網路早已經被切斷,唯一可以和外界通訊的只剩下手機,但到了所謂敏感時期也會遭到屏蔽,期間還曾經多次傳出被毆打的消息。
儘管長期處於和外界隔絕的狀態,陳光誠一家的苦難,始終沒有被世人遺忘,今年2月包括華裔眾議員吳振偉(DavidWu)在內的7位美國國會議員,曾經聯名寫信給挪威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主席亞格蘭,提名陳光誠、高智晟和劉曉波,為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
她家被監視 客廳被裝竊聽器
2010年8月底,我和外子趁著到山東旅遊之便,決定順道前往臨沂拜訪袁偉靜。在到達山東的第一天,我先打了1通電話給袁偉靜,她很高興的說,目前住在臨沭姊姊家,暫時有點行動自由,她要從臨沭到臨沂市中心與我們見面。第二天我們按原定行程,到泰山遊玩,但當天晚上再和袁偉靜連繫時,電話已經不通。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們終於再度取得連繫,袁偉靜很著急的說,不要到臨沂了,現在她家的樓下和社區門口又多了十幾個看守的人,她已經走不了了。袁偉靜很沮喪,長期的壓力,使得她的聲音充滿了緊張。我只好一邊安慰她,一邊問了地址;既然不能見面,至少要把從台灣千里迢迢帶來的禮物送給她。
結束電話,我和外子討論該如何把茶葉、鳳梨酥和小孩玩具這些東西寄給她時,想到2006年陳光誠一家被軟禁時,曾有朋友郵寄嬰兒奶粉給他們,結果看守他們的人,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將奶粉像雪花般灑落一地!於是我們決定親自走一趟,即使見不到人,也要設法託人把禮物送到她的手中。
經過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之後,我們終於到達臨沂長途汽車站,又從當地轉搭巴士前往臨述,下車後,我們換搭一輛電動三輪車(當地叫摩的),按照地址順利的來到袁偉靜居住的社區。
一路上,竟然毫無阻攔,可能是我們搭乘的交通工具太平常,沒有引起注意。上樓後敲門,開門的正是袁偉靜。她很快的就猜出我來,第一時間,幾乎是呆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今天早上我爸爸要來看我,他們都不讓進來。」她帶我們進入屋內,客廳很暗,明明是陰沈的午後,卻拉上厚厚的窗簾,只留下不到10公分的縫隙。
袁偉靜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對面房子有人在監視,前兩天,有人到客廳搜索,可能是放了竊聽器。」她把我們拉進房間裡,我們把帶來的禮物先交給她,然後照了相,前後不到5分鐘,看守她的人來敲門了。
當眾被圍困 受害卻像加害者
為了引開看守的人,袁偉靜只得藉故先行離去。5分鐘後,我們下樓,這時原來停在袁偉靜家樓下與巷口的車子,開始有人站在車外用手機連繫,我們一路走到社區門口,突然被警衛要求做身分登記。結果作外子才拿出台胞證,站在一旁的便衣就動手搶走他身上的背包,然後往社區裡跑。
面對這一幕,所有在場十多人只是靜默旁觀,沒有人前去追趕。我們心想既然損失不大正要離開,一群人卻圍上來,以已經報案為由,要求我們留下。沒有多久,一輛嶄新的偵防車來了,車上下來好幾名員警,還有一部錄影機對著我們,明明是受害者,這時我們卻像是犯罪嫌疑人一樣被對待。
在公安局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結束了「配合調查」。因為時間已晚,我們只好搭乘警車前往臨沂長途汽車站取我們的行李。下車後,走進汽車站,大部分燈光已經熄滅,空無一人的大廳卻站了5、6個彪形大漢,我們一走近,就有人問:「怎麼樣?今晚要住哪兒呀!我介紹你們住便宜的賓館。」
外子說,「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對方語帶威脅的說,「你不認識我,可是我認識你!」我們走出車站,一些人又圍上來要介紹我們去便宜的賓館,我們不理,招手叫車,來車竟然被他們趕走了,我看大馬路對面正好是一座新建的酒店,於是就和外子拖著行李打算沿著公路走到酒店,大約走了20公尺,這時一名駕駛「摩的」的年輕人正好載了客人下車,我們就上了他的車前往酒店,暫時擺脫了這批跟監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們到長途汽車站搭車離開臨沂,當車輛緩緩駛離,我回頭望,見到前天晚上圍困我們的人,正在背後注視著我們。
無形的監獄 家不再是避風港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呢?竟然動用這麼多的人力物力來做這些無聊的工作。離開臨沂後,我不斷回想起在袁偉靜家中見到的場景-家原本應該是每個人的避風港,但對她來說,家卻是一個無形的監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暴露在當局的監控之下。當局要對付的陳光誠,已經被弄到監獄裡了,可是他們連婦女和小孩都不放過。
就在我們回到台灣之後,2010年9月9日陳光誠終於刑滿出獄了,他回到臨沂農村家中,立刻與外界斷絕連繫。陳光誠不但和妻子無法踏出家門一步,監獄裡長期腹瀉的問題,在出獄後,也不准就醫。曾經有臨沂當地維權人士試圖進入陳光誠所在的村子,結果無功而返,他們發現所有路口都布滿了看守的人,個個面貌兇惡,凡是有生人走近,不是被跟蹤就是被盤查,村子內外瀰漫了恐怖氣氛。
陳光誠一家人,仍然在監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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