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奇蹟男孩

KENNETH MILLER    

離開擁擠的太子港──這座尚未走出地震陰霾的海地首都,車行三小時後來到偏遠的鄉下。奇奇.喬秦和家人住在木屋裏,兩個房間要擠進姊姊、弟弟、媽媽、外公、外婆,還有四、五名親戚。院子種了椰子樹與香蕉樹,但最近的一場水災把院子破壞得殘破不堪,所以一家人必須向路邊攤買食物吃;原本手頭已經很緊,如今更加拮据。





「他們的生活真的很苦,」攝影記者艾莉森.雪莉說。她去年十一月為《讀者文摘》找到這家人。「幾個大人共用兩張床墊,就直接擺在地板上;小孩則睡在一堆衣服和毯子上。」儘管如此,奇奇一家人的生活已經比許多家庭好多了。海地大地震後,仍有一百多萬人住在帳棚裏;超過一千六百人死於霍亂;估計十萬名兒童在地震後失去雙親。奇奇很幸運,父母都躲過一劫。





然而就算父母在身邊,奇奇還是很害羞,問他話都只回答一個單字。在新的生活環境中,奇奇有時還是沒有方向感;問他比較喜歡住在安靜的帝帕里村(也就是他這一年來的住處),還是熱鬧的老家?八歲的奇奇毫不猶豫回答:「太子港。」





二○一○年一月十二日,海地發生大地震,當時的奇奇在太子港。剛開始天搖地動時,奇奇的媽媽葛萊西亞趕快從公寓走廊跑出去,尋找在外取水的五歲兒子大衞。此時,煤渣磚牆開始崩落,葛萊西亞被掉落的磚塊砸中流血;她發了瘋似地挖着廢墟,焦急地尋找其他五個孩子,卻毫無進展。





奇奇的父親歐地諾被困在海關辦公室裏,地震兩天後才找到葛萊西亞。聽到葛萊西亞說有五個孩子被埋在廢墟裏,「我要鄰居殺了我算了,」歐地諾回憶道,「我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整整八天,奇奇被埋在公寓廢墟底下。他和十一歲的姊姊莎布莉娜窩在狹小的空間裏,頭上是重達好幾噸的斷壁殘垣。他們沒東西吃,也沒水喝,連想動一下都有困難。旁邊躺着四歲的弟弟泰德帝,還有兩個姊妹的屍體:九歲的葉葉與十五個月大的黛迪。





「我們家垮掉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沒命,」奇奇回憶道。受困第五天,「我看着弟弟在我旁邊死掉。」他還記得莎布莉娜用衣服蓋住死去的泰德帝時,自己在哭泣。





到了第八天,有名鄰居正在翻找個人物品,隱約聽到奇奇吵着要喝水的哭聲。接下來的四個小時,兩名美國消防隊員查爾斯.杜尼克和布列德.安東士小心翼翼地在廢墟中鑽洞,成功找到奇奇和他姊姊受困的地點。





「最困難的部分是把小孩救出來,」杜尼克說。因為當時他戴着安全帽、口罩,手裏還拿着電鑽,「我們嚇到他了。」最後,奇奇在阿姨的安慰之下比較不怕了;杜尼克手往下伸,把這個小男生抱給阿姨。





奇奇被抱出洞時,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宛如勝利般敞開雙臂。





海地大地震奪走二十二萬人的性命,莎布莉娜與奇奇的獲救讓大家相當振奮。「我笑是因為我自由了,」奇奇告訴記者說,「我笑是因為我還活着。」





在野戰醫院接受治療後,兩個小孩和家人離開了混亂不堪的太子港,來到葛萊西亞的家鄉:帝帕里村。每天早上,奇奇、莎布莉娜和大衞要走將近五公里路到札克美鎮的艾科學校上學。「我喜歡上學,就連寫功課也愛。」奇奇說。不過他們姊弟在地震後心中遭受重大創傷,上學期每科都不及格。





和海地大多數學校一樣,上艾科學校必須付學費,一名學生每年將近一百美元。歐地諾無力負擔,借了四百美元,擔心以後該怎麼還錢。他說:「我們過得並不好,但我要小孩繼續上學。以後可以學習技能,做什麼都可以。」





奇奇告訴大人,長大後他想當技師或卡車司機;也想當工程師,可以幫忙重建破碎的國家。但連在訴說自己心願時,奇奇還是有點壓抑。





家人說,奇奇去年一月獲救時的燦爛微笑,之後好幾個月都沒再出現過。他常不發一語,不和人互動;不過最近開始有所改善,老師說奇奇在課堂上敞開了心胸,話也多了。





在此同時,奇奇的國家仍未脫離困境。大地震後,共有一百三十個國家承諾要捐贈總額五十七億五千萬美元的重建基金;但截至今年初,海地只收到八億九千七百萬美元。救災人員杜尼克透過新聞報導持續關心重建進度,他說:「這些災民沒有拿到錢,大家的處境跟震災剛發生時沒兩樣。」





重建資金遲遲未到,奇奇一家人和其他災民開始面臨現實的選擇:溫飽還是上學?市區帳棚還是鄉下木屋?守在家人身邊,還是出外找工作?





歐地諾說:「我的夢想是做個小生意養家,可能賣米或賣豆子,家裏多蓋一個房間,讓孩子睡好一點。」但是他和葛萊西亞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依舊心存感激,「真的是奇蹟,」葛萊西亞說,「老天爺沒有奪走我們所有的小孩。」





【完整內容請見《讀者文摘》0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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