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一位朋友說起不同文化對待小孩的方式,影響的往往不只是小孩個性的不同,甚至是整個文化。
今年的春節假期,我到地球南陸一個沒被洪水淹沒的白人國境。計畫一個放慢的行程,只坐長程巴士慵懶的看看不同地形所化成的風景。於是,我的假期就從C城開始,也從C城結束。
以亞洲的標準來說,三十五萬人不到的C城,其實只能算是個小鎮。這個被稱為「花園城市」的小鎮,的確名符其實,到處都是森林和草地。而在陽光照射的地方,幾乎都可以看見大人陪著小孩玩耍。
旅行的最後兩天,我在C城遊蕩。走過小河時,發現撐船(punting)有空位,也就坐了上去了。船很低,水很近,不同種類的水鴨都游了過來。岸上來了一位大鬍鬚的白人中年爸爸,帶著他才蹣跚走路的女兒。女兒拿著大片吐司麵包,整塊的餵著水鳥,一下子就聚來幾十隻將她重重包圍。我在船上,看這個小女孩似乎因被大小不同搶食的水鳥貼身包圍而面露驚恐,不由得也跟著擔心了起來,告訴同行遊伴:「該不會長大後,得了對鳥的畏懼症(bird phobia)?」
下船後,剛好又步行回到那塊草地。才沒多久,小女孩已懂得將麵包撕開,再稍稍丟遠。旁邊的爸爸一邊看著,一邊重複示範,但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微笑。小女孩因為年紀太小,運動神經發展得還不夠,撕麵包的動作十分笨拙,丟出去的距離也永遠不遠,但她依然快樂的玩著,再也不怕那些伸直脖頸比她還高的水鳥。
我們到城的另一端,又搭了另一段河域的撐船。這段河域也同時出租雙人的印地安獨木舟。許多大人和小孩合租一艘,一前一後的合作。大部分是外地的遊客,其中不少是亞洲面孔。
可能都是划船新手,獨木舟經常會撞在一起。沒多久,我們就能輕易分辨出撞上的是亞洲遊客,還是白人了。只要聽到的聲音是帶著指責口氣的,幾乎是亞洲父母;相對的,白人的家庭則是大人小孩同時哈哈大笑。似乎,在玩耍的時候,亞洲父母還是很認真扮演自己的父母角色,自己從沒有真正的玩耍。
離開的前一天,二月六日,正好是紐西蘭國慶日。傍晚時分,居民們一群一群的移向公園,一家人圍在地上,野餐毯子有許多食物,各自坐在帶來的輕便椅子上。整個國慶日大會像是小城的集體野餐日。
我回來後的第一個星期跟朋友談起了這兩件事,不同的划船和不同的國慶日,說:「也許,從對待小孩的方式,就可以看出文化之所以不同。」
多日以後,這位朋友忽然打電話給我,要我打開看CNN:我兩個星期前才離開的C城,基督城,忽然一場地震,幾乎都毀了。我雖然震驚和難過,卻不知怎麼的,莫名的有一種想法:深深的相信這城的居民會再站起來,而且是更堅強也更真誠的站在一起。
【完整內容請見《親子天下》2011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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