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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聖母合唱團（Madredeus），如果不是德國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的能見度恐怕還要更低。不只在台灣關於葡萄牙的旅遊資訊極為貧瘠，即使在法國的大書店裡，相較於巴黎、羅馬、威尼斯、馬德里、巴塞隆納、布拉格、阿姆斯特丹、倫敦等歐陸大城，里斯本被垂青的順位，仍然落後許多。於是，這座被低估的城市，依然保持純樸和神秘。
因為喜歡有坡的城市，喜歡搭乘叮叮噹噹的電車，穿梭在高高低低，忽而傍山、忽而見海的的老街窄巷，喜歡閉眼凝神想像下一個轉彎將會是什麼樣的風景，於是，在一個冬日清晨，我和S摸黑起床，煮了咖啡，簡單收拾行囊，在整座巴黎仍在深睡的街燈掩映下，自連接西南歐的ORLY機場飛往里斯本。
依山傍海的歷史古城
很多旅遊書都喜歡引用十六世紀的史詩詩人Luis Vaz de Camoes描述葡萄牙的名句——「陸地之終、海洋之始」，來形容這個曾在十五世紀引領風騷的海上霸權國家。位於歐陸邊緣，緊鄰大西洋之濱的獨特地理位置，使得葡萄牙人充滿探索海洋世界的好奇與勇氣。里斯本則是這個狹長型國家的中部大港，和北邊的波特酒集散中心Porto，同樣為葡萄牙重要的港都。
這座以七座山丘綿延連結而成的古老城市，早在歷史記載以前已有人跡。優越的港口地理位置，歷代曾吸引各國征服者紛至沓來。希臘、迦太基、羅馬、德國蠻族、摩爾人以至後來的葡萄牙人，都曾先後佔領這片土地。儘管歷史隨著統治者的消亡灰飛湮滅，當地居民深邃的輪廓、深淺不一的髮色、膚色，仍然寧靜地訴說先祖的故事。此外，反映在融合歐、亞、非複雜飲食風貌的葡萄牙美食，也讓旅人有種似曾相似的親切。因為這種種難以簡單歸類的多元風格，里斯本宛若覆蓋一層薄紗的少女，姣好的面貌依稀可見，卻仍模模糊糊。
我和S在上班族的尖峰時間進入城市，奇怪的是，絲毫感覺不到壅塞和匆忙。
走在里斯本主要幹道之一的自由大道（Avenida da Liberdade），這條好比里斯本的香榭大道，兩旁盡是精品名店，櫥窗雖然不若巴黎有設計感，卻也簡單俐落、窗明几淨。只是，幾乎看不到消費者。尤其正值打折季，大都市那種活絡熱切的商業買氣，在里斯本的精品大道上卻相對黯淡。不過，我們很慶幸這座城市仍然素顏，就如街上迎面而來的女子一般，不張揚、不作態，簡簡單單，小家碧玉。
葡式美味探索
旅行，有足夠的理由讓短暫停留的旅人，在脫離一成不變的常軌後盡情放肆。我的小筆記本裡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美食資訊，無論如何都要塞進午餐、午茶和宵夜（葡萄牙人晚餐用的晚，九點十點開始都屬尋常），不想，第一餐就誤了點。到旅館小憩片刻後醒來，赫然發現已過了一般餐廳的午餐時間，行程上首家必訪的餐廳又在遙遠的港口邊，飢腸轆轆的兩人只好跟飯店經理尋求指引。明顯有著摩爾人血統的櫃台經理，用流利的法文解說如何抵達距離飯店不遠處一家小餐廳。我們沒敢問美味與否，只求午間不休。「沒問題，他們開到午夜。」經理拍胸脯保證，是那裡的話我們一定有飯吃。
我們很快找到SANTA MARTA，看上去很像台灣海產店模樣的餐館。門口擺了一個大大的水族箱，裡頭一隻生猛的螃蟹仍然奮力掙扎，企圖攀出水缸之外。兩個沒有同情心的人互看一眼，一致同意這家海產應該很新鮮。進了廳內，慣常見人就喊Bonjour的兩人，一時之間變成啞子。眼見朝著我們走來的侍者，卻張大眼睛說不出半句問候語。對方顯然同樣困窘，看到亞洲臉孔的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算了，另一個雖然是歐洲臉孔，可是到底要用葡語、西語、法語、德語，還是英語問候呢？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看起來有點羞赧的侍者，最後才低低的咕噥一句：「Bon Dia」。（葡語的日安）
接過侍者遞來的菜單後，又是另一個考驗。筆記本裡記錄要品嚐的餐廳，我自然知道那些是招牌菜。這家不在秘笈範圍的餐館，該點什麼呢？望著一臉忠厚，只會葡語和一點點法語的侍者，兩人比手劃腳希望對方瞭解，請來二道「傳統」和「好吃」的葡國菜。他含混點頭旋即轉身離去，回來時桌上多了一籃麵包、一盤海鮮小菜，還有一碟至少五種不同口味的麵包夾餡。做足功課的好處是，我們知道葡萄牙的麵包和小菜是要付費的，不像巴黎，除了免費還可以續籃。然而，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的我們，想都不想分別朝海鮮和麵包進攻。
儘管來自人人稱讚的美食之都，和葡萄牙多樣化的麵包和餡料一比，忽然覺得人家這才叫富庶。光是麵包就有全麥、鄉村、白麵包和烘餅，塗餡除了標準奶油外，還有蒜泥黃油、軟乳酪、沙丁魚餡等。開胃海鮮是橄欖油漬小章魚拌甜椒粒，滋味新鮮、份量紮實，讓我們見識到航海居民的好胃口。而這些，還只是開胃菜。當服務生推著餐車出現時，我們更驚詫於海產店居然提供五星級餐廳特有的桌邊料理。服務人員先是對我們欠了欠身，說明二道主菜都是葡萄牙當地特色美食，一道是豬肉，一道是鱈魚。說罷，逕自拿出二隻藍邊白底的瓷盤，嫻熟地自預熱的鐵盤中取菜、分菜、佈菜，圓盤裡迅速佈滿豐盛佳餚。
我和S的主菜分別是Bacalhau Gellado（烤鱈魚）和Carne de Porco Alentejana（阿連特如豬肉），屬於我的這份是葡國菜裡赫赫有名的鹹鱈魚乾，葡萄牙號稱全世界最愛吃鱈魚和沙丁魚的國家。就像法國人自豪於法國乳酪種類多元一般，葡萄牙人也會驕傲的告訴你，關於鱈魚的烹調方式，他們可以做出三百六十五種，每天都有不同變化。有趣的是，到台灣旅行過幾次的S提醒了我，葡萄牙美食跟台灣菜的口味很相像。
仔細一看，鱈魚上滿滿一層搗碎的蒜頭，配菜則是我們家常的蒜頭炒菠菜。而S點的炒豬肉，配菜簡直是炒海瓜子的翻版。那一頓吃下來，除了鹹鱈魚乾的滋味很葡萄牙外，我懷疑自己吃的其實是台式海鮮小炒。只是侍者為我們推薦這二道，的確是葡萄牙海、陸最出名的菜色。這頓天上掉下來的美食，讓我們對葡萄牙菜深具信心。在里斯本似乎不必特別執著觀光指南上的美食資訊，尤其淡季觀光客不多，幾乎都是本地客人的餐廳裡，菜色道地、份量又多，而且價格合理。即便是簡單快速的Snack Bar供應的糕餅小點，也都很有地方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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