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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普/從武俠到武俠,寧靜穿越

文/高普    

做為華語類型文學特有品種的武俠小說,過去數十年曾餵養了為數廣大的讀者和作者。但隨著世界文學流派的高度連通和散播,如今的武俠小說早已摻雜其他類型文學的元素,且在新一批作者的戮力創作之下,漸漸開出一番新面貌。本特輯邀來武俠小說研究權威林保淳及武林高手高普暢談武俠小說的發展走勢,並刊登兩位武林新貴沈默、風過阡陌的最新短篇,一次獻給讀者最潮的俠客與姑娘!(編者)



最近在網路上看到一則新聞,說鴻海集團準備在光華商場附近蓋一座「台北秋葉原」,並希望打造一個以創新為特色的文化資訊園區。這種新聞每天都有,與武俠有甚麼聯繫?聯繫在於郭董致詞時說看到Angry Birds(憤怒鳥)當紅,很想弄一個Angry楚留香和它競爭一下,而楚留香是他最熟悉的文化符號。



猶記得在我十歲左右,對武俠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當時在《聯合報》上連載的《飛羽天關》。當年這部武俠作品劇情之曲折,人物之生動,深深吸引了愛讀閒書的我,每天我都會把報紙剪出一個大洞,按編號把短短的方塊文章收集起來,生怕錯過任何一段。《飛羽天關》是司馬翎的武俠著作,也是他最後一部小說,不久後就在報上停止連載,而且一直都沒寫完。幾年後我在租書店讀完這本書,後半段實在難以卒睹,當時我不知道,直到後來才曉得那一段是別人的續貂。這部書的遭遇,彷彿也象徵著整個武俠小說市場的際遇,七、八○年代的榮光逐漸消退。如今九○年代過去了,連二十一世紀都過去了十年。



這幾十年武俠是如何崩壞的,誰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創作者們老成凋零,也許是社會娛樂百花齊放、武俠讀者喜新厭舊,又也許是東西久了自然會崩壞,誰也說不清楚了。以一個讀者來說,我也算是一名武俠的逃兵,我最後讀的武俠,應該是黃易的《大唐雙龍傳》吧?《大唐》以後無武俠,是我很長一段時期的想法。人的際遇真的很難說,我從出社會後就不再讀武俠小說,過十餘年後反倒自己寫起了武俠,更與一班武俠作者時有聯繫,還接下一份公益性的武俠電子報?



武俠的影響力雖然大不如昨,但如今的武俠小說市況到底如何,我想從幾個面向來做介紹,首先介紹一下出版市場。如今出版業在台灣的能見度已大幅下滑,武俠書想必好不到哪去,然而細節究竟如何?光就博客來系統登錄有案的武俠小說,由2011年7月往前推算一整年,大約出了一百五十本之多。



這一百五十本中有網路小說路線的河圖文化,有老作新出的風雲時代,有以溫世仁武俠小說獎為基礎的明日工作室,也有以知名作者為號召的蓋亞、奇幻基地、甚至是皇冠文化。此外還有漫畫改編小說,言情武俠以及自費出版的武俠小說等等。由此可見武俠的出版量並不算少,頗超乎一般人的印象。但這些量稀釋到每年台灣四、五萬本的出書量,即便扣掉政府出版品不予計算,也是小量中的小量。再把圖書稀釋到影視、音樂、網路等文娛事業之中,影響力就更小了。書籍以外的雜誌期刊,更是極少有武俠的痕跡。



小說出版的現況如此,那麼創作呢?如果以供需關係來看,台灣每年若都能推出一百五十本武俠,照比例推算應該有二、三十人持續在創作吧?然而這裡有個盲點,首先在台灣出書的未必是台灣作者,如今華文創作圈已然成形,在台灣出版的作者很多都來自大陸或香港,尤其是與網路小說一塊的租書市場,大陸作者更占了絕大多數。若再扣掉老作家們舊書重出,則如今台灣常態推出武俠書的作者,恐怕寥寥無幾。倒是走非紙本路線的創作者,在原創網站或自家部落格裡為數眾多。這些創作者大多年輕,有一定教育程度,愛好各種文娛產品,是新世代大眾文化的生力軍,當然也是武俠的新血。



出版業其實沒有那麼大的胃納,這些尚未建立名聲、亟欲抓準上升氣流振翅高飛的新血,標的只能放在文學獎上。武俠類文學獎不能單看台灣,以華文圈最大的溫世仁武俠小說獎為例,從去年第六屆便已移師北京,更在今年第七屆取得了歷來最大的收件成果。每年擇其優而出版,一直是武俠推廣上的活水源頭。移師大陸乃不得不然,如今無論在創作者乃至閱讀者上,對岸都有很大的優勢,這一點在原創網站中特別明顯。除網路外,大陸還有一種期刊文化,也是他們培養新生代武俠作者的重要來源。



無論是原創網或是期刊,都已成為對岸小說創作的主要據點,同時也是武俠小說的重要據點,譬如新浪讀書、紅袖添香網站,以及《今古傳奇武俠版》雜誌,近幾年都辦過不少武俠徵獎活動,有些是純粹的武俠小說獎,有些則依附在跨類型大賽之中,密度之頻仍是台灣無法比擬的。然而大陸的文化事業,向來以不確定性高著稱,幾項賽事零零落落,能不計收益辦下來的實屬罕見,這一點肯定是台灣的優勢。



文字獨大的時代雖已過去,但文字最大的優勢,是能最方便的傳播思想、發揚意念。武俠小說藉著文字曾經創造過一個很迷人的世界,如今雖然光彩褪去,但對人的影響卻一直都在。我從小閱讀武俠,到長大不看武俠,如今又重新拾起武俠,就是這種後座力在發揮作用。也因此郭董提到Angry Birds時會想到楚留香,李安成名後會拍《臥虎藏龍》,連遠在美國的夢工廠都製作出了《功夫熊貓》,這種後座力多麼強大,甚至能穿越太平洋?



春雨潤物細無聲,武俠就是這樣。



◎作者簡介



高普



台灣桃園人,自由自在的書寫者。喜歡想故事多於寫故事,然而一字一句推進,卻是對腦中故事的最大致敬。目前最渴望的狀態,就是讓真實人生與想像中的世界一塊成長,並且互為養分。近期作品有《新企業神話》、《武道,絕地通天》等書,並擔任「明日武俠電子報」的編輯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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