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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凌坤楨助人的得力法器

文字/連芯;攝影/莊明穎    

「老師,我前面那個同學一直抖腿、轉筆……害我上課都不能專心,我真的好想扁他!你可不可以叫他別再這麼做?」一位學生對凌坤楨訴苦著。



凌坤楨想了想,建議他:「我很難改變另一個人,但或許可以試著改變你內在的狀態。我們一起試試看?」他請學生想像困擾他的畫面,再運用技巧將這畫面從腦海中消除。隔天,學生帶著飲料來找他道謝,因為他真的不再對同學的行為感到困擾。



這是凌坤楨生命中的一個真實片段,並且在他於高中服務的三年歲月裡,不斷反覆上演。



「那時,學生們很喜歡我,大小事都愛找我聊。」凌坤楨表示。他自碩士班畢業後,即進入校園輔導室工作,沒多久,開始有大批學生找他懇談。他從早談到晚,幾乎一刻不得閒,有時學生甚至得排上兩個星期,才有機會與他坐下一談。



這該怎麼辦?為了幫助更多學生,凌坤楨必須加快腳步,讓輔導更有效率;於是,他利用課餘時間學習NLP(神經語言程式學),希望加速輔導。



只是未料,走著走著,他卻因此走上過去從未想過的路。





定位「教育者」,對心理工作敬而遠之。



擁有應用心理系、諮商輔導研究所的學歷,擔任諮商心理師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凌坤楨過去對這角色卻敬而遠之,甚至有些抗拒,也從未料到自己日後會從事心理工作,成為一位「陪伴者」。



「只要想到我得和另一個人關在諮商室裡,對方可能一直哭哭啼啼,而我得不斷遞上面紙,我就受不了!」在心理學領域中,凌坤楨最感興趣的是認知與行為決策,喜歡用理性的態度找出快速的方式,有效地掌控人類的行為。他自認無法忍受諮商室的窒悶氣氛,因此一直將自己定位為「教育工作者」。



正因如此,當年順利在學校謀得教職後,凌坤楨為了幫助學生課業學習,四處奔走,私下花了許多時間學「全腦開發」和NLP,因這些都是標榜能速見成效、改變行為的方法。事實上,藉由這些方法,凌坤楨確實輔導成效斐然,尤其他親切的態度和有效的輔導,很快就贏得學生的心,並在校園票選中成為全校最受歡迎的老師。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凌坤楨發現自己並不嚮往校園生活,總覺得在那樣安逸的環境裡,生活少了一份熱情。於是任教三年後,他毅然辭去眾人眼中安穩、理想的教職,冒險成為自由工作者,直至今日。



現在,凌坤楨主要從事NLP與催眠的訓練,絕大部分時間仍繼續扮演「教育者」。但有一部分的他,開始因經驗歷練而蛻變,逐漸蛻變成他當初最排斥的角色──諮商師。





在不同的取向中,看到「陪伴」的重要元素。



比起「治療師」、「諮商師」等稱謂,凌坤楨其實更偏好「陪伴者」一詞,認為更能反映他投入之事的本質。



回顧過往,凌坤楨發現,生命到此刻展現的樣貌,是由一個接連一個的環節組成。當時看似毫無計畫、毫不相干的各種抉擇,此時綜觀,卻從中感受到一個隱約的方向,牽引他來到今日這個位置。而且,他是愈活愈開心,也過得愈來愈好。



這一路走來,在各個階段轉換間,不論是改變方向或是踏出新的一步,一次次真實的助人經驗,是凌坤楨最強而有力的引導。像是一次次透過NLP為學生進行輔導,他很快發現NLP有其極限,學生雖能快速產生行為上的改變,可是時效短暫,往往沒過多久,學生的想法、感覺和行為又回歸最初的狀態。



NLP的極限讓凌坤楨轉向催眠,他從調整人們的內在認知程式,轉入探索人們的內在信念,挖掘案主生命中一個個創傷、扭曲的自我認同,以及生命早期留下的負面烙印。



在拓展不同取向的過程中,凌坤楨也不斷轉換自己的角色:「我先是提供方法(全腦學習),然後轉為調整內在程式(NLP),接著,再利用催眠幫助個案挖掘過去。演變到最後,我的角色像是進到個案的內心,陪伴個案自然地療癒與整合。」



一路藉由助人的實際經驗,凌坤楨逐漸找到治療的核心,體悟到療癒的力量其實藏在案主本身;人人都有自我療癒的力量,而他要做的僅是提供適當的環境引導、支持與陪伴個案。





漸漸走回諮商的路,同時也找回自己。



不過,要做好陪伴他人的工作,其實並非易事。



凌坤楨明白自己繞了一圈,其實又漸漸走回諮商的路子。幸好,過程中的一步步並非枉然,因為這些真實的摸索和發現,都讓他踏實地構築起心理工作的態度、信念與方向,而非一味地投入信仰神奇的心理理論,卻缺乏實際的體悟。



更重要的是,藉由這一段路,讓他心中陰暗的部分融化。「我發現,過去抗拒一對一諮商,有一部分是因為害怕觸碰自己內心的某一塊。」藉由催眠,他得以觀照到自己的童年充滿孤單、缺乏談話的對象,「陪伴」,竟然成了他莫名的限制,也是沉重的功課。



「有好長一段時間,放學我都堅持一個人走,討厭和別人一起走。就連出了社會,擔任自由講師,下課後我還是會找藉口,一個人走。」



可是,現在的他大不同了。多年來一步步整理自己,凌坤楨發覺自己內心變得柔軟,也開始有能力站在個案身旁,與其一起面對生命中的苦與傷。他開始能夠慢下來,不急著立刻找到方法、答案。他變得能夠陪伴人,也能夠自在地被人陪伴。



「陪伴」進入了他的生命。因為陪伴,凌坤楨深覺自己活得更暢快。他在創立的「催眠與NLP學院」中仍是一位教育工作者,但是心理工作的比重逐漸增加,他篤定且光榮地擔任起個案的「陪伴者」。





心是最好的引路人



凌坤楨最喜歡引用催眠大師米爾頓.艾瑞克森的故事,講述自己此刻的生命態度。



艾瑞克森年少時曾經遇上一隻迷途的馬,他當時告訴身旁眾人,有辦法把馬送回家。艾瑞克森就這麼在眾人面前騎馬上路,最後,果真讓馬回到主人身邊。馬主人非常驚訝艾瑞克森是怎麼帶著馬找到回家的路?艾瑞克森卻說自己什麼也沒做,只是當馬兒停頓漫遊時,會催促牠上路;至於碰到岔路,就什麼也不做,讓馬兒自己選擇方向。艾瑞克森深信,馬兒知道回家的路。



凌坤楨總覺得不斷在個案身上看見這個故事,也在自己身上看見這個故事。個案只需要適時地陪伴與支持,就能擺脫早年經驗的束縛,走上自我療癒的路,並走往最適切的生活模式。而回觀他自身的生命旅途,他心底也好似一直深知正確的方向,一步步引領他走到愈發自在、暢快、自我實現之境。



也因此,凌坤楨不特別計畫未來,也不強力干預生命,他相信,當岔路出現時,心會知道正確的方向,而他該做的,就是靜靜陪伴自己,聆聽心底的聲音。



如果有人問凌坤楨,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相信凌坤楨會說:「我不知道你的答案,但我願意陪你一起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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