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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頭──上一代 這一代 下一代
孩子看著我們逐漸長大，而我們則隨著孩子的成長慢慢老去。
《京戲啟示錄》在100年末再度搬上舞台，恰好正值屏風表演班的25周年慶。去年尾聲，王月、李國修的新書《119父母》與其兒子李思源《為夢想流的五種眼淚》搶眼上架，不禁讓人想起舞台劇中演繹的「傳承」意涵，還有那「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算功德圓滿了。」的經典臺詞，另一齣《女兒紅》也是李國修思念母親的戲劇表達。這是分別懷念父親與思念母親，兩段過往時空的記憶重製。我在想，這不正呼應了「父母的背影永遠是孩子的模仿與學習的對象」，每個人或多或少帶著原生家庭與童年經驗的印記生活著。
此時，正當懷孕或是生子後的妳，是否悠悠憶起了過去的成長歲月，認真看待上一代、這一代與下一代的關係。從李思源的新書與訪談間，我看到了幼時和青春，每一個「話當年」的片刻，終於領悟孩子是看著我們逐漸長大，而我們則是隨著孩子的成長慢慢老去。
很多人都說：「我是當爸爸媽媽後，才開始學著怎樣去當一個爸爸媽媽。」這句話說來老掉牙，不可否認，這也是事實。驀然地，追憶起兒時的點滴，雙親的身影，家中的規矩，再隨著孩子慢慢的爬行、說話、長大，你以為你可以摸透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卻發現他的眼睛裡藏著你所不知道的深邃世界……
我們都在無形中影響了孩子
你有想過現在的你為什麼是現在的你這件事嗎？說來饒舌，看著21歲李思源的新書，我卻有了這番感觸。這真的不是一本談如何送孩子出國留學的祕笈；也並非高談闊論親子互動的方法，書中深刻描述著孩子自我成長的檢視。這當中，還有一條幽微的溝渠，讓我們得以看見父母的力量與行為會在無形中引領著孩子的行為與思考，誠如思源所說：「我用以奮鬥的唯一信念就是我父母留在我身上的記號」。
曾經李國修與王月造成轟動一時的教養話題「孩子，我就是要你功課爛！」，「孩子，我要你輸在起跑點上」，都是他們認為在孩子的生命道路上，記得的不是分數考了幾分，上了什麼才藝課，而是來自於父母的身教與言教。讓人不禁想一窺究竟，反過來問問當事人的兒子，對於父母親的教養態度留下了什麼深刻的印象？
思源向我分享，他特別喜歡與父母聊天，不是孩子詢問式的疑惑或是人生的疑難雜症，而是喜歡一種雙方的交流和溝通，這也來自於李國修與王月開放式的教養方式有關吧。思源向我說道，從小王月就喜歡問他：「你怎麼想？」我問他，這樣的方式才讓你保持習慣性的「獨立思考」有關？但思源認真跟我說：「小學生怎麼可能會去思考，以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來說，有時候問太多壓力也很大。」但也因為王月對於每一件事情的追根究柢，像是做錯事的時候會去問他：「你覺得這件事情是誰錯了？」而讓他「養成」隨時都能保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因為小學過於調皮搗蛋，班導一度對思源表示：「你變得太愛玩了，你以前思考的時候很帥！」自此讓他變得「真的」很愛思考，果然大人正面的肯定力量與負面的惡意批評都會在孩子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
學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離開了父母，我才真正了解他們。」這是引述思源在書中的某篇開頭。
在異鄉獨自生活的思源，向我們表示，有時候，他發現正在經歷的當下，那些正在發生的事，恰如其分映證了父親在某個片刻說過的話或是做過的事。這是一種身教與言教，而思源則在異鄉中明白了這回事。
他跟我聊到，當與朋友去做一瘋狂的作業時（電影課程），必須親自搞些燈光的配置，他向我描述：「記得電影教父裡，主角出場的的光源位置嗎？燈光要從哪邊架設，絕對不是理論或是書本裡的知識就可概括，非得要自己重新試過一遍才知道。」
此外，像是李國修總會帶著孩子欣賞喜劇，培養幽默感；接觸悲劇，將情緒渲染與抒發，他總想著為什麼過去父親總要自己不斷地搞笑，努力地搞笑，原來在日後都將成為一種材料或是養分，也成為創意的靈感來源。這樣子的體悟，讓思源發現原來父親所說的話早就在一路走來的沿路中不斷被映證，並且在對的機緣與時機下，都將被喚起，有許多的巧合與巧妙都讓他印象非常深刻。
思源說到：「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所有的一切父母其實已經在他的成長歲月中教給他。」留學後的思源開始問自己，以前是父母會在身旁給予意見，但是現在則會不斷往自己的內心問去，這是學會對自己人生負責的開始。不過這正是許多父母最難拿捏的放手與尊重，孩子往往在此矛盾的情感糾葛中，逃離、挖掘與檢視自我，才發現原來與父母的情感聯繫是多麼地不可分割。
父母給了我──信任、鼓勵和支持
之後，我問了他：「你覺得父母了解你嗎？」
沒想到他隨口說出一段讓他印象深刻某日劇中的臺詞：「有時候，信任是放棄了解那個人的權利，根本不是信任而是默不關心，但懷疑卻是無時無刻都想了解那個人舉動。」他反問了我究竟信任與懷疑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了解又是什麼？放在親子的關係中更難界定，究竟是因為信任而了解，或是因為懷疑而了解？
像是思源印象深刻，有一天全家人突然都好要去吃火鍋，沒想到妹妹竟然脫口說出：「哥哥不喜歡吃火鍋。」這一句話讓他不僅震撼，也從不知道究竟妹妹從哪邊觀察或是怎麼知道他並不喜歡吃火鍋的。因此，這讓思源覺得了解或許是一種習慣性，也是一種默契，需要不斷的去了解與熟悉這個人，最後變成信任般的去了解這個人。
後來，我問了思源覺得父母給了你什麼樣的教養方式？他毫不思索的說出了三個重點──信任、鼓勵和支持，但這絕對不是溺愛。思源認為父母給予的教育方式非常中立，也從未設限孩子們的一切。年紀輕輕的思源從孩子的角度上也跟我聊起了教養，他認為臺灣父母很多時候給孩子的不是一個答案，而是權威式的命令，父母也是會罵他，但都是因為他做錯了事，行為偏了而挨罵，很少因為學習被管教。我偷偷問了思源：「王月也會罵人？」「對，但就像是在電視上看到她演戲罵人的橋段一模一樣，就是那個樣子。」思源笑說。
思源在學習上非常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小時候父親會因為他跟鋼琴老師頂嘴而打罵他，但不會因為他不想學習而管教他。反倒是，在國外因為主動想學鋼琴，而將零用錢省下後請了一個家教，自己願意學習的開始，誰也擋不了，不再是大人硬逼著學習才藝或是念書，是自己自願性的學習。
年紀輕輕的思源非常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跟我聊到，到了國外這麼久，英文好像也沒有特別好，他自嘲說：「我應該是英文文盲」一開始，覺得英文考試通過就可以了，但他一心明白到美國為的是融入當地環境，認識當地文化，學習電影工業，不斷地找尋自己的定位與方向後，發現最好的交流的方式是語言溝通，他要的是融入當地人的圈子中，他記憶猶新便是他的同學曾經跟他說：「你是我們班唯二最好笑的東方人。」但，另一位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東方人！
五種眼淚支撐一個夢想
究竟讓一個21歲的孩子回頭思考歷練過的留學人生，會是什麼樣的故事？李思源在15歲那一年毅然離開臺灣，遠赴加拿大求學，三年後再轉往美國念書，留學過程中讓他發現了五種眼淚，分別是離別、寂寞、悔過、信任和驕傲。這五種眼淚看似在一條時間縱軸上陸續出現，思源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是這樣，不過其實驕傲的眼淚可是一切眼淚的開端，也是促使他決定出國念書的起始。」
那時思源恰好15歲。那時也正是李安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一天，不只是李國修歡呼，王月更留下了驕傲的眼淚（不單單是華人導演在奧斯卡上大放光芒，有的更多對一位老朋友的疼惜與驕傲）。看著從母親雙眼汩汩流出淚水的思源想著：「我也要讓媽媽再一次留下驕傲的眼淚。」當時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一個驕傲的夢想蟄伏在15歲的少年心中。
決定出國留學，在機場慣例上演離別的眼淚，思源向我說，儘管一度想要忍住卻還是在被王月擁抱的瞬間哭泣了起來，因為這一去，不只是「求學」兩個字這麼簡單而已。第二次的再從加拿大飛往美國的離別，真正讓他明白「離別的感傷不是對熟悉地方的眷戀與不捨，而是那個地方有你的回憶與生活，還有親人與朋友」。
新環境給予的生活往往伴挾帶寂寞的到來，出國的頭幾年思源其實很寂寞，他認為寂寞其實是一種思念，思念臺灣的一切。有一天他回想起妹妹跟他說父親曾經帶著妹妹（思源不改詼諧本性笑說：「妹妹那時傻呼呼，爸爸都會帶著她去。」）回到過去的生活的地方時，不自覺留下了眼淚，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淚水，究竟思念帶來的是寂寞？還是悔過？抑或惆悵？
然而每一種眼淚都會是一個改變的開始，思源說：「或許這也是自我省思與自我覺察的開始。」思源坦言，有時候在國外待久了回到臺灣，偶爾會有一些失落與感慨，像是某一次他回臺灣，王月要他到附近超商買一些御飯糰回家，我買了很多口味，後來發現，有一個御飯糰在家裡的冰箱老半天都沒有人要動，母親才跟他說：「我們全家人沒有人喜歡吃鮪魚口味的御飯糰耶。」
我也要讓媽媽再一次留下驕傲的眼淚。
戲如人生 人生如戲
親子同時間出書，思源笑說就好像是前後傳的關係，可以說他的書是本傳，父母的書是前傳，但也可以說他的是續集，他自己在看稿時，也居然可以找到一些互相連接與共通處。特別的是，每一個章節的前段都借用劇本的方式當作引子，曾經有位阿姨就這麼問過他，若是將留學的過程用一個章節書寫，回如何安排起頭、中間與結尾，但他發現人生卻並不是一個章節或是一個段落可以書寫完成的事。
之後，我赫然發現這是一本沒有目錄的書，突然想起思源訪談時曾說過：「現在說的話，可能以後不是這個答案，因為人生會不斷地成長與變化，哪天，我就不是這樣的想法了。」21歲的文筆與剖析，不只讓我一次動容，也意外的發現這本書不見目錄，就像人生的道路何時會出現什麼，誰也說不準，人生，依舊在前進中。
李思源
21歲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本書，書中記錄了青春、懺悔、成長、思索與愛。這也是一分成年禮，送給自己以及所有追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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