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老驥伏櫪,宋楚瑜的參選路

文/詹益承    

天不時、人不和,明知其不可為仍為之





儘管這次大選並未出現意外的未爆「彈」,但在去年九月選前卻出現了一顆影響藍綠的「震撼彈」--宋楚瑜。因為挾帶著聯署民意而參選的宋楚瑜,讓藍營在這場選戰中的膠著與艱辛再加一成。當時許多媒體批評,宋楚瑜是來亂的。而是否如此?





民氣可用,參選路卻不順









(圖片提供/新新聞)



從當年的「宋省長」,到後來的選戰接連失利,宋楚瑜這一路走來並非閒暇輕鬆。總統、台北市長,都沒選上,甚至二○○九年台北縣尚未升格時也有謠傳他將出來選縣長。當然,許多人認為,宋楚瑜讓民眾真正瞭解所謂的政治生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有的祇是利益二字。不在其位,更能體悟出人性的澆薄。

一九九八年底,國民黨內部提名連戰做為總統候選人的情況逐漸明朗化,當時宋楚瑜就計畫脫黨參選。為什麼?因為有本錢。雖然是從行政院及國民黨內部體制爬起的宋楚瑜,在一九九四年風光地以四百多萬拿下第一任民選省長。從此,說到「省長」,大家也祇會想到宋楚瑜,他的確也是第一屆也是唯一一屆民選省長。當時,省政府給人的印象就是頗有效率。然而,李登輝毅然決然「凍省」,也是造成日後宋楚瑜出走的主因之一。



無論是能力、聲望,宋楚瑜自認並未輸給連戰。當時,國民黨內部還是希望促成兩人合作,而多方溝通,李登輝也數度與宋楚瑜會面。祇是,不管怎麼談,「連宋配」和「宋連配」硬是喬不定。



因此,談判破裂是可想而知,也造成兩千年總統大選,宋楚瑜參選。即便是分裂,宋楚瑜的民調仍然是遠大於連戰。於是,便出現了「興票案」的打壓,使得宋楚瑜的民調下降,而與陳水扁並駕齊驅。同時,國民黨也頻頻「棄保」,不停放出宋楚瑜已經「出局」的消息。結果,宋楚瑜以不到五十萬的票數,敗給了陳水扁。也讓台灣開始了所謂的「綠色執政」八年。而宋楚瑜則挾著龐大的支持者,「民氣可用」之下組成了「親民黨」。



這次選舉,也讓無論是國民黨內部或是支持國民黨的民眾認為宋楚瑜是千古罪人。若非他執意參選,又怎會「變天」?



為了選票與民調考量,二○○四年總統大選,連戰與宋楚瑜合作捲土重來,國親兩黨攜手合作。「連宋配」正式出來參選,雖說晚了四年,人民依舊是開心的。聯合報民調顯示,「連宋配」的民調始終穩定高於「陳呂配」。





本土政黨,但有正藍思想





無奈,天不從人願,二○○四年三月十九日兩顆子彈,改變了民調和隔天的選票,「藍天」始終回不來。終究是以三萬票落選。



二○○六年自稱是因為基層民意而毅然決定以無黨籍身分,參選台北市長。最終,僅得五萬多票,之後便召開記者會,宣布退出政壇。雖然如此,卻又在二○一一年,宣布參選總統。



其實,不難看出,相較於蔡英文或是馬英九,宋楚瑜經驗或能力都較豐富些。無論是二○○○年或是二○一二年的總統大選,宋楚瑜都是以第三勢力為號召,要人民「棄藍綠,選能力」。因為宋楚瑜清楚自己的定位,正如同他成立的親民黨一樣。要如何與同樣從國民黨分化出來的「新黨」有別,親民黨必須找到自己的路。「親民」二字就很清楚說明了,親民黨屬於本土路線的政黨,與「外省掛」的新黨不一樣。



雖說如此,宋楚瑜卻從來不是真正的本土派。



的確,宋楚瑜無論是從前或現在,其政見大多偏重於民生。其父親是陸軍中將宋達,宋楚瑜取得博士學位後,便在蔣經國身邊從事英文翻譯,其政治立場始終是標準的國民黨「正藍」思想,儘管他曾經是李登輝最得力的左右手。這次的選舉,無論是辯論或政見發表,他不時祭出「蔣氏」的招牌,不外乎是吸引深藍選票。他的會客室正中間更高掛著蔣經國所畫的「竹簡」,以緬懷蔣的提拔。



終極統一,是宋楚瑜在接受BBC訪問時提出的,他表示這是憲法裡明確規定的,這是遵守憲法的表現,並強調根據「國統綱領」,「大陸是中國的一部分,台灣也是中國的一部分」。或許,他想藉此吸引法律人的選票,但大法官釋字第三二八解釋--「其所稱固有疆域範圍之界定,為重大之政治問題,不應由行使司法權之釋憲機關予以解釋」。因此,提出統一,遵守憲法,頂多也祇有深藍票。





長袖善舞,非馬蔡可比









(圖片提供/新新聞)



受李登輝倚重到反目的宋楚瑜,其行政能力、身段、閱歷都不是蔡英文或馬英九可以比擬的。二○○二年台北市長選舉時,宋楚瑜以親民黨黨主席下跪求民眾投票給馬英九。他想哄抬親民黨議員的聲勢,也讓當時國民黨主席連戰難堪,更讓馬英九欠下人情,一舉三得。但當時馬英九氣勢長紅,這一跪,反讓人覺得多此一舉,甚至心生矯情的觀感。就連國親合作時,其內部行政也是宋楚瑜一手主導。二○○四年的總統選舉,雖然是副手,卻比連戰活躍,並說連戰像唐三藏,自己像孫悟空,頗有自己才是主角的意味。或許,這是對的,少了李登輝這個如來佛。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治得了孫悟空?

宋扁會、宋馬會,更別提宋楚瑜和連戰、李登輝在關係破滅後多少次的會面,在在證明其權謀手腕之高明。沒有永遠的敵人,祇有利益。



這次的選舉,雖然也有人質疑,曾經說過退出政壇的他,是不是違反承諾。宋楚瑜卻澄清,退出政壇祇是自我要求,不是承諾。身段彈性而柔軟,卻也不讓人有把柄。謝長廷為了復出政壇,公開道歉,卻還是時常有人以此作為攻擊。反觀宋楚瑜,卻少有人用這去攻訐。



細看宋楚瑜在螢光幕前,總是風度翩翩、侃侃而談,帶著個人領導魅力。就算立場與之前完全不同,都能找到讓民眾信服的說詞。他知道該講什麼,才會讓人敬重。不像蔡英文過於高格調空泛而不親民的言語,也不是像馬英九時常冒出讓民眾傻眼,不知民間疾苦的話。夾在兩人之間,脫穎而出,長袖善舞,他擅長的就是如此。





民心再挺,也換不成選票





儘管如此,宋楚瑜雖然能力夠、諳算計,這次的復出也挾帶龐大民意,卻不得不說,人不在其位,就沒了行政資源,在兩大黨的夾擊下,第三黨幾乎已難有生存空間下,自然無法與一九九四年由國民黨提名高票當選省長同日而語,才會在退黨後接連選舉吃敗仗。資源?金錢?時機?人脈?宋楚瑜缺什麼?或許是天命,或許是時不我與,以至於在二○○四年與連戰搭配都會輸。或許,宋楚瑜不懂得如何掌握的兩樣東西--時機與選票。



不對的時間脫黨參選,晚了四年才組成「連宋配」,連兩屆總統大選失利後,「往下」參選台北市長,這些都是天不時與人不和的問題。



得民心與有選票是兩件不見得相關的事情,許多民眾仍然抱持著政黨想法--「喜歡宋楚瑜,但是他不會上,投給他等於浪費。」難以扭轉選民這一想法,形象再好、民心再挺,也無法換算成選票。



這次的選戰,宋楚瑜照常是存著一絲希望「明知其不可為而為」。馬英九靠周美青突破僵局與企業大老闆的表態,蔡英文有學者的背書,宋楚瑜呢?宋楚瑜的夫人陳萬水雖然應對得體,形象甚佳,卻因為健康問題,不便出外輔選,以至於無法望最後密集曝光的周美青之項背。



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之下。宋楚瑜祇能靠自己,最實在。這也是此次選戰中宋楚瑜的寫照,沒有足夠的銀彈可供宣傳,沒有行政資源,過去自己的團隊中不少都被馬英九收編為政務官,唯一剩下的就是自己的魅力與蔣氏正統光環,薄弱到幾乎完全被媒體稀釋或忽略。



當天時沒站在他這邊,人和也逐漸式微。這次他一反過去幾次敗選的不平之鳴,在落選感言中平靜地說:「會接受人民的決定,尊重民主政治,不輕舉妄動」,但沒把話說死,不排除未來繼續參選的可能性,但三月即將進入古稀之年的宋楚瑜,即使他老驥伏櫪仍不願放棄政治路,但人生還有幾個春秋可以消耗在一次次的選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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