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有一則電視廣告,有一條顛簸的路,有人邊開車邊刮鬍子,最後車開過顛簸,鬍子也刮完了;答案揭曉,原來這是一則賣汽車的廣告。開車的人和刮鬍子的技術固然都很重要,但真正重要的是車子,因為車子是制度,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順利完成。」
說這段故事的人是陳冲,時間是在前幾天,剛傳出他即將接下閣揆大任的隔天,他臉上不見喜色,依然用他一貫的「陳氏語言」,與在場媒體分享了以上一段「寓言故事」。故事裡,已經嗅到人事案確定後的篤定。
這就是陳冲,慣用他的博學多聞與豐富閱歷,在每次敏感的轉折點上,話鋒一轉,拋出一段典故,成功地閃掉敏感也拉出高度。
這次陳冲的閣揆任命過程,從呼聲最高、到唯一人選,最後順利開出紅盤,從頭到尾幾乎不聞雜音,連在野黨都閉嘴語塞,可謂水到渠成。
陳冲此時出線,一方面可以撐起「財經內閣」的招牌,因為他從行庫出身、到進入財政部金融局、到證交所董事長、合庫、永豐金董事長,最後當上金管會主委,才轉進副閣揆,財金資歷之完備,前所未見。
然而,在馬英九的盤算中,陳冲這步棋,或許更大的意義在於「延後挑動接班布局的敏感神經」,讓自己第二任的總統大位坐得更穩當些。
陳冲或許一切了然於心,但依然不改其風,隔天不動聲色,繼續和媒體說汽車廣告的故事。
這一套陳冲特有的公關行銷,很容易第一時間擄獲外界的心,讓包括媒體、各方政商大老都買單,認識的人都愛他,不認識的也欣賞他;但真要認真打開陳冲的人脈簿,究竟誰才是他的知心好友?恐怕沒人敢自拍胸脯保證。也因此,今年六十二歲的陳冲,如果從正式進入財政部算起,官場資歷已經超過二十年。不過二十多年來,他色彩始終不重。
縱橫各大黨派林全曾力薦 蔡英文也賞識他
他在李登輝執政時代當上財政部政務次長,陳水扁時代坐上證交所董事長大位,爾後在馬英九執政時期,接下金管會主委、行政院副院長,中間還一度盛傳他因為與宋楚瑜私交好,可能代表親民黨參選不分區立委,而如今馬英九的連任伊始,他接下閣揆印信,這種廣受各大黨派肯定的能力,放眼政壇,恐怕無人出其右。
其中他與民進黨的一段插曲,頗為有趣,根據熟悉內情人士透露,二○○四年陳冲剛從證交所董事長下來,一時沒有位置,當時是前財長林全以「專業人才應被重用」為由,力薦他出任合庫董事長。
到了○七年,民進黨又將陳冲從合庫董座換下,人事命令的公文走到行政院,這回則是時任副閣揆的蔡英文以罕見地「具名反對」的方式在公文上註明,不過,最後在行政院長蘇貞昌的堅持下仍然執行,只是「蔡英文賞識陳冲」的說法,就此不脛而走。
商場人脈廣闊跨各大家族財團 有如輕功高手
陳冲不只縱橫政壇,在商場上他也人脈廣闊。
他短暫當過六個多月的凱基證券董事長,據了解,當時是辜家大家長辜濂松親自出馬敦請,而陳冲當然不會不知道當時辜家有多件官司纏身,外界觀感不佳;但據悉,陳冲以其特有的行事風格,自己在工作合約上清楚「正面表列」他的各項工作職責,包括「提升公司治理」等,並不負責日常經營業務,才讓陳冲點頭出任。
又例如,他在證交所董事長任內,與國內最大券商元大證券馬家的互動也極為良好,馬家甚至在元大金的董總座出缺時,都試探過陳冲的意願。
但後來他進入永豐金,據聞因工作經驗平平,讓他徹底了解家族金控限制之所在。
縱橫藍綠、跨越各大家族財團的陳冲,像一位輕功高手,高來高去之間,不著痕跡。他在金管會期間,有一次有人送禮給他,他不僅原封不動奉還,就連禮中夾帶一張卡片,他都謹慎地在公開場合打開讀完,以防信封中夾帶其他敏感物品。一位民進黨籍重量級立委形容,陳冲的「無色彩」,與馬英九的「不沾鍋」有幾分味道神似,不同的是,陳冲會進廚房,但馬英九連廚房都不進。
陳冲經營媒體關係也有一套,根據過去他在金融業的部屬透露,他有一項特異功能,就是只要看過報紙社論,他都能一言指出該社論是出自誰的大作。
媒體關係良好一出口就登上標題 再忙也會回提問
他出口「下標題」式的語言功力,更讓許多政治人物望塵莫及,例如台灣如今人人喊打的「肥貓」二字,一開始就是出自陳冲之口,從此到處被引用。其他又如「紅酒指數」、「無基之彈」,無論是出自典故,或只是他隨口的陳氏語言,都是隔天報紙重要版面上的標題。
此外,坐上金管會主委大位的他,還堅持好的溝通管道是政策順利執行的重要關鍵,因此對記者有問必答,即使公務再忙,無暇當下立即回應,回到家之後,晚上九、十點,他也必然一一回覆白天的媒體提問,讓當時跑金管會的記者都對他讚許有加。
尤其與後來繼任主委的陳裕璋相較,後者幾乎關閉所有的對話管道,更令許多記者相當「懷念」陳冲。
技術官僚背景論述政策能力佳 讓民眾一聽就懂
至於陳冲在金管會主委任內,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事之一,莫過於幾度與中央銀行總裁彭淮南隔空論理,火藥味十足,讓外界認定,「陳冲惹毛了彭老」。
兩人第一次交手,是當時市場有幾家外商銀行想要針對小額存款戶收取「帳戶管理費」,這在外國原本是行之多年的商業策略,希望藉此多吸引民眾存款。
而陳冲也發揮一貫引經據典的行事風格,搬出《銀行法》來認定此舉銀行並沒有違法,但對金融業的檢查權向來抱著「捨我其誰」的彭淮南則跳出來,覺得銀行是在「懲罰窮人」,彭老在「民粹當道」的擁護下,最後讓陳冲選擇熄火,銀行的收費政策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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