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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某幾個星期，我在曼徹斯特和《理論大爆炸》劇組一起拍攝某季的最後一集。一天，我抵達飯店時，大廳有個味道令我停下腳步。為了讓自己跟得上我們正在進行的一項實驗，我曾和嗅覺專家及香水業者聊過，因此記得一些描述氣味的術語。我可以察覺到柑橘前調，然後是檀香，還有……，尤加利。
我直覺知道那是尤加利味，因為那「氣味」把我瞬間送回那段在加州月桂峽谷（Laurel Canyon）的日子，我在月桂峽谷度過一段時光，它對我日後造成不小的影響；我相當懷念那裡。在那裡，炎熱的沙漠空氣帶著野生迷迭香、白茉莉、臭鼬屍體和尤加利樹的味道。那些氣味永遠會令我聯想起那個地方。所以曼徹斯特飯店大廳的那個氣味，究竟做了什麼？
嗅覺攸關生存
我言明在先：人類的嗅覺遠遠不如其他哺乳動物。「人類平均每個鼻孔約有五百萬個嗅覺受器細胞，」卡地夫大學（University of Cardiff）的提姆‧傑可（Tim Jacob）教授說，「是不錯，但跟狗完全沒得比。最厲害的可能是尋血獵犬，牠大約有兩億五千萬個。」
在動物界，嗅覺事關生存，動物用嗅覺來覓食、自衛與繁衍。「哪裡有東西吃？」「我快變成別人的食物了嗎？」「我能邀你共進一餐嗎？」回想我的學生時代，我們的嗅覺也滿有用的：小心翼翼的嗅一嗅快喝完的牛奶瓶；聞一聞便當盒，檢查看看有沒有拿錯；拚命噴灑某種體香劑，好在酒吧裡「吸引對象」。
但對我們更重要的是，人類的嗅覺系統能使我們穿越時空，對心理產生深刻影響；這一點，那些有商業頭腦的人顯然更有興趣。我們都有類似我在曼徹斯特飯店大廳的那種經驗：聞到特定氣味之後，立刻回想起一段時光、某個人、某個地方，或者某件事。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先來上一堂入門課。大腦有個負責處理氣味的部位，叫作嗅球﹙olfactory bulb﹚，它直接連接到一個叫邊緣系統（limbic system）的「古老」腦區3。邊緣系統又稱「情緒腦」，它主掌我們的心情、情緒，重要的是也控制「非自主記憶」，也就是那些不請自來、而非我們主動回想的事。
嗅覺和情緒間的連結是根深柢固的。「現在邊緣系統被區分為兩個不同部位，但從演化的角度來看，邊緣系統原本只有嗅覺皮質，」在美國布朗大學進行過大量心理與氣味研究的瑞秋‧赫茲（Rachel Herz）說，「在演化過程中，形成了不同結構。所以如果我們沒有嗅覺，說不定也沒有情緒經驗。氣味與情緒所提供的資訊基本上是相同的，都是為了趨吉避凶。」
氣味勾起情緒
因此特定氣味（例如剛割過的草）會引發人的種種情緒。但那是天生的？還是學來的？
「絕對是學來的，」著有《氣味之謎》（The Scent of Desire）的赫茲說，「氣味並沒有先天的『藥效』。它的效果是我們從文化與個人經驗學來的。」
這也導致一些有趣的結果。「英國人很討厭冬青，而美國人很喜歡，」赫茲說，「在美國，冬青是薄荷糖或口香糖的香料；在英國，現在是馬桶清潔劑，以前也用在止痛劑之類藥物裡。因此氣味使我們聯想到什麼，會決定我們對它作出什麼反應。」
這些聯想不全來自個人經驗，有時也來自整個社會。「在北美和西歐，薰衣草代表『很令人放鬆』，」赫茲說，「這些訊息所組成的背景知識，會影響人們聞到一種氣味時怎麼去解讀它。但如果某人第一次聞到薰衣草時經驗不是很愉快，他就不會覺得這味道令人放鬆。」
一旦某個氣味會使我們聯想到特定人事物，它就會隱隱約約影響著我們。美國西北大學的葛佛瑞德實驗室（Gottfried Laboratory）研究氣味影響心智的效果。他們在一項研究中安排一群志願者接觸宜人的氣味，另一群接觸令人不快的氣味，然後請他們對螢幕上出現的人臉進行評分。兩種味道濃度都很低，受試者其實聞不到。
「如果你聞過那察覺不到的宜人氣味，然後看到一張臉孔，很可能就會產生好感，反之亦然，」傑‧葛佛瑞德（Jay Gottfried）教授說，「因此這可以發生在意識覺知之外。」氣味與情緒間的關係也可以反過來。葛佛瑞德實驗室在志願者聞某個味道時，對他們施加一個小電擊，之後他們就能區辨那味道和其他味道的不同，他們原本是分辨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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