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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病毒滋長禽流感病毒 讓台灣成了「淪陷區」
病毒學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理：「連續繼代」(serial passage)，跟接力賽跑一樣，當病毒一代接一代持續演化，它的毒性(virulence)會增強，甚至有可能把宿主殺死，聰明的病毒還會降低毒性，以便在宿主身上繼續繁衍。十九世紀路易士‧巴斯德(Louis Pasteur)發現了這個原理，同時研發出狂犬病、鼠疫和炭疽病等疫苗。而如果我們把這個原理套在台灣「官僚體系」和「政黨輪替」之間的關係，你可以發現其實「官僚」就是一種病毒。
時間回到二○一一年七月底，當紀錄片《不能戳的秘密 》在網路新媒體播出後，面對一連串「隱匿疫情」的指控，少數農委會官員私底下流傳著一種氛圍：「不用擔心，李惠仁在影片當中已經講得很清楚了，這是跨越藍綠的歷史共業，民進黨不會出來打我們，因為他們也有隱匿疫情。」
（圖片提供／新新聞）
失控的病毒 因政黨輪替「變種」
的確，二○○四年台灣首度爆發「低病原禽流感」疫情，當時，台灣所有媒體都在追「病毒到底從何而來」？而「候鳥過冬帶來病毒」這個說法，始終是防檢局的標準答案，然而根據我們的調查，二○○四年之所以爆發疫情，根本就是「非法疫苗」惹的禍。
不肖廠商為了私利，竟然把美洲疫苗病毒株帶進台灣，違法製造禽流感疫苗。不過因為製程粗糙、減毒失敗，原先應該保護雞隻的疫苗，卻變成了疫情大流行的元凶，同時讓這一株Ｈ５Ｎ２禽流感病毒正式定居台灣。
四年之後，病毒並沒有因為政黨二次輪替而消失。二○○八年十二月，高雄路竹爆發「高病原禽流感」疫情，新人新氣象的馬英九政府什麼都沒做，而這不僅提供了「高病原禽流感病毒」在田野交換基因的大好機會，更重要的，它也為「官僚病毒」找到了一個最佳的變種溫床。
消失的通道 浮不出的真相
事實上，在陳保基主委拍版確定掀開「高病原禽流感」這個壓力鍋前，為了遏阻《不能戳的秘密 》紀錄片有更多的「繼代」，防檢局在去年十一月十八日，花了上百萬委託「中華民國養雞協會」，在官方色彩濃厚的「台灣動物科技研究所」，開了一場名為「家禽流行性感冒防疫研討會」的閉門會議。這場研討會名義上由養雞協會執行，但實際上主導的還是防檢局，目的是要說服與會的專家學者、地方防疫機關，認同許天來局長所堅持的「高病原性禽流感現場雞群一定要有高死亡率，如果沒有，就不能判定為高病原」。
因為二○○三年十月七日，由農委會(農授防字第0921472984號)所公布的「高病原性家禽流行性感冒檢驗方法」(此檢驗方法與ＯＩＥ規範相同)，當中就清楚記載雞隻靜脈內接種致病性指數IVPI( Intravenous pathogenicity index) 為其黃金準則，並沒有許天來所堅持的，必須用「現場死亡率」來判定。
政府官員擁有專業知識、受人民付託，理當用他的專業戮力做好防疫工作，解決農民問題，然而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利用偽科學來欺騙人民的政府。如果「防檢局之所以隱匿高病原禽流感疫情，目的是保護農民，因為如果疫情一旦曝光，農民的損失將會難以估計……」都可以拿來當成防疫不力、隱匿疫情的藉口，那麼我們可以說：「防檢局直接裁撤了吧！」
如同紀錄片《不能戳的秘密 》所控訴，農委會這個官僚體系在○四年謊稱「低病原性禽流感病毒是候鳥帶來的」，同時宣稱已經撲滅。當○六年這一株病毒開始交換基因，官僚體系依舊毫無作為。到了○八年，台灣養雞場陸續爆發高病原性禽流感疫情，農委會就開始隱匿疫情。而從一○年開始，政府官員竟然利用專業知識欺騙人民，漠視全民健康，恣意摧毀公衛體系，並涉竄改國家動物傳染病實驗室的實驗數值，欺騙世界動物衛生組織(ＯＩＥ)。
當我們進入ＯＩＥ的禽流感通報網頁，你可以看到從非洲的辛巴威，中東的伊朗、伊拉克，再到東南亞的柬埔寨、越南以及菲律賓，都謹守會員國的義務，誠實通報禽流感疫情。再回來看看我們台灣官員的荒唐違法行徑，就可以瞭解，誰讓台灣的國際聲譽掃地？又是誰縱容了這些可恥又可惡的官員？
姑息官僚政客 後果全民承擔
我想，有幾個重要的原因。第一，網路發達之後訊息爆炸，真偽難辨。第二，記者產製新聞速成，深度報導愈來愈少。第三，「置入性行銷」與「業配新聞」氾濫，新聞真相被「金錢」和「烏賊戰術」淹沒。因為人民被馴服了，所以台灣官僚系統可以輕易隱匿「高病原性禽流感」這麼重大的事情。
舉紀錄片《不能戳的秘密 》來說吧，很多人都問我同樣的問題：「既然這問題這麼嚴重，為什麼去年七月沒看到主流媒體報導？」其實，這部紀錄片完成後，我曾接觸多家主流媒體，洽詢無償播出的可能性。然而，我卻得到這樣的答案：「沒辦法，我們現在還有農委會的兩個案子在執行。」
我無法證實媒體的壓力是否直接來自農委會，但可以確定的是，這部紀錄片注定祇能從網路新媒體突圍。從《不能戳的秘密 》曲折的播出命運，我發現，除了媒體顧忌農委會「家大業大」外，農委會還有一些「巧門」，可以讓真相無法浮出檯面。
這些隱匿疫情的方法包括：
一、利用專業進行偽科學的陳述，藉著記者對病毒專業知識的不足，矇騙過關。
二、對記者「曉以大義」，不能當數千億產業崩盤的罪人。
三、讓最弱勢但卻最強悍的農民團體(養雞協會、養鴨協會...)衝到第一線，要求報導疫情的媒體更正，否則要包圍報社、包圍電視台。
四、縱容非法禽流感疫苗流竄，讓違法的業者和官僚站在同一陣線。
五、拒絕民間團體、個人，依政府資訊公開法申請歷年禽流感實驗報告，以及血清抗體檢測報告。
六、以研究計畫經費，迫使研究禽流感相關的學者噤聲不語。
七、聯合行政官僚(行政一體)形成生命共同體，互相掩護、共同隱匿。
不對等的天秤 需要更多砝碼平衡
在調查農委會隱匿「高病原性禽流感」疫情這六年來，我深刻感受到，民主社會中應該監督政府的「第四權」，很多都因為媒體老闆的個人私利，失能了！許多資深記者為了「堅持新聞理念」，主動離開主流媒體；而更多為了「養家糊口」的優秀記者，被迫在心中畫出一條紅線。於是乎，離開體制的人在外漂泊，尋尋覓覓；留在體制內的人，試著在傾倒的水泥牆縫中，撒下幾粒種子。
這般困境，在《不能戳的秘密 》被戳破後，是否會有新的轉機？
去年十一月底，卓越新聞獎頒出了第一座「調查報導獎」，十二月初「調查報導公眾委製平台」You Support We Report正式上線，都讓台灣新聞圈跨出重要一步，也為漂泊在外的獨立媒體，創造出一個跨媒體的通道。
我相信，祇要有更多的調查報導經由這個平台散播出去，這股力量一定可以在貧瘠的土壤裡開出壓不扁的花朵。在不對等的天秤上，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讓公平正義的火種繼續傳遞，而你我都是最重要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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