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揭開希臘悲劇的歷史面紗

作者/大衛 ‧ 基斯(David Keys);譯者/朱怡康    

希臘正面臨嚴重的財政危機,全歐神經亦隨之繃緊。債務是希臘這場經濟災難的根源,不僅30%的人逃稅,過去幾年,更有六百多種職業的人提早退休、或提早領取退休金。同時,公部門直接、間接雇用的人數,高達勞動人口數的四分之一。這種種因素,讓政府債務飆升至國內生產毛額的1.7倍。





希臘危機無疑將對歐洲財政造成嚴重影響,然而,什麼因素隱藏在這場危機背後?







二○一一年九月二十七日:示威者抗議政府推行緊縮政策,警方在希臘國會前警戒。







希臘當前的窘境,竟然和過去的歷史有著深厚的關係。其實早在十九世紀、甚至更早之前,便已有跡可尋。





在過去185年中,希臘政府拖欠外債的次數不下五次,更有近三分之一的時間處於負債狀態。希臘當前呆帳、破產的處境,是過去三十年來大規模舉債的直接後果。但希臘之所以要大舉借款,和它獨特又戲劇化的歷史息息相關。





缺乏天然資源的希臘,不僅經濟發展相對遲緩,稅收亦嚴重不足。雪上加霜的是,還得一直維持龐大軍備,不時必須安撫來自民間的龐大壓力。





希臘之所以需要維持龐大軍備,是因為與鄰國土耳其關係欠佳。希臘曾被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統治四百年,在過去190年裡,多次與土耳其爆發衝突或戰爭。





希臘國防預算占國內生產毛額的比例,高居歐盟國家之冠。在一次大戰中,數萬名希臘人死於土耳其人之手,一九二三年希土戰爭後,更有高達一百五十萬名希臘人



被迫遷出土耳其,相較之下,只有五十萬名土耳其人遷出希臘。這些苦澀的回憶,加深了希臘對土耳其的忌憚。





不過,造成希臘大舉借款、乃至破產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希臘政府漫無節制地酬庸支持者、安撫反對派。問題的核心,在於希臘人民與國家的特殊關係。雖然希臘人非常愛國,但他們與當政者(也就是政府)的關係曖昧不清,因此對國家權力的態度充滿矛盾。





在過去一個世紀裡,希臘常常處於嚴重的政治對立中,先是共和派與君主立憲派互不相讓,接著是左派與右派水火難容,於是大多數人民都處於政黨選邊站的狀態,鮮少顧全國家大局,於是他們也理所當然希望從支持的政黨獲得好處,這造就了近幾十年來,公務員鐵飯碗的數量大舉上揚。





維繫政權的酬庸習慣





政黨之所以要爭取政權,本來就是為了酬庸支持者,這無可厚非。然而,希臘社會利益交換的「恃從主義」關係(clientelist relationship),實在過於



根深柢固。早在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統治時期,希臘權貴與地主便已藉著略施小惠,換取常民百姓的忠誠,好在鄂圖曼土耳其治理下維繫地位。





所以在希臘,人們通常只會對政治或其他方面的「庇護者」(patrons)忠誠,被利益攏絡,遠勝於對國家效忠。尤有甚者,為了維持社會和諧,在過去幾十年中,希臘各政黨一旦執政,不僅要酬庸自己人,還會試著討好、拉攏對手的支持者。





如此一來,便是財政支出大幅提高、舉債動輒幾十億。對這個飽經滄桑的國家來說,維護社會和諧已是核心價值。希臘經歷了許多次政變的打擊,無論是左派或右派都難辭其咎:二次大戰期間,與軸心國合作的傀儡政府,導致一九四一至四三年間,希臘全境共有五十萬人餓死;一九四六至四九年的內戰,造成五萬五千人死亡,上百萬人流離失所;接著,一九六七至七四年軍事獨裁時期,數十名異議份



子遭殺害,數千名政治犯遭囚禁。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歷史因素讓希臘人對「國家」態度冷淡、忠誠度低落。首先,在過去六百年中,有長達三分之二的時間,「國家」代表的是殖民政府,也就是鄂圖曼帝國。雖然大部分時間,鄂圖曼帝國皆以懷柔統治,但偶爾的高壓手段,還是讓希臘人沒齒難忘。





其次,即使在希臘脫離鄂圖曼帝國獨立之後,英國跟其他強權繼續霸王硬上弓,強迫希臘接受外籍國王治理。先是讓巴伐利亞王子統治了三十年,接著又被丹麥王子統治了五十年。結果,不僅這些外籍國王不受愛戴,希臘人對他們剛獲獨立的國家,也難以產生認同感甚至是愛國之情。





第三,希臘政府一直積弱不振,或是缺乏統治的正當性。政權似乎總淪為政治菁英的玩物,而無法像其他歐洲國家那樣,作為一個具體的國家。近代希臘層出不窮的政變、陰謀,正反映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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