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海,去跟叔叔握握手。」踏著還不算穩健的步伐,才一歲半的述海,睜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朝著我緩緩走近,伸出他小小而溫暖的手問好,眼裡和嘴巴盡是笑意,聰明又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惜,接著又對攝影師報以飛吻一枚,還未切入採訪正題,大家就被述海的SWEET收伏了。
博士學位 差一步到手卻放棄
很多人認識莊祖宜是從部落格開始,台灣美食部落格多如繁星,而莊祖宜受人矚目的原因,便在於她攻讀八年人類學卻放棄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將人生急轉彎,浸淫於廚藝世界,朝專業廚師邁進。多了這一層特殊背景,讓她那本與部落格同名的書籍《廚房裡的人類學家》,一推出便暢銷,集人類學家、廚師與知名作家三種身分於一身。
放棄只差一步就到手的博士學位,難道不覺得可惜嗎?莊祖宜搖搖頭。博士學位即將到手前竟選擇放棄,父母的反彈與勸告似乎在所難免,不過這樣的戲碼並未在莊家上演,「我媽媽說論文寫不完當然很可惜,但快樂最重要!在我們家,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父母的一句支持,讓莊祖宜「轉職」一路無阻。
莊祖宜的母親是國內知名聲樂家范宇文,莊祖宜清亮乾淨的嗓音,正是來自母親的遺傳。有著大名鼎鼎的音樂家媽媽坐鎮教養,莊祖宜的童年想必又是在音樂菁英教育中成長,「我好幾個朋友的父母都是採虎媽教育,是八、九歲就被送去維也納的天才兒童,但我沒有,我從沒學過聲樂,除了學過一陣子鋼琴外,父母也不曾逼我學過什麼才藝。」坐在一旁的范宇文解釋,從不曾希望女兒跟她走一樣的路,因為太辛苦,「所以,女兒還是走自己的路比較好。」
比起母親,在莊祖宜的心中,父親就顯得嚴格許多。莊祖宜的父親是具有土木專長的工程師,經營一家建築營造公司,在她的印象中,從小父母就很忙碌,無暇陪伴她與姊姊,姊妹倆自幼就是鑰匙兒童。
從小獨立 一個人也敢進餐廳吃飯
莊祖宜回憶,小時候回到家,家裡經常空蕩蕩的,「每周三只有半天課的時候,下午我都會買半條吐司或鹹酥雞,回家一個人看書,因為一個人慣了,我在年紀很小時,就會一個人進餐廳點餐吃,一點也不會尷尬,後來出國念書也不擔心,我想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我幾乎沒有叛逆期,但和父親經常會因意見不合而吵架,以前被體罰都是因為頂嘴。」莊祖宜表示,父親對她的嚴厲並非來自於課業上要求,而是對生活品行、應對進退的高標準,「我小時候很挑食,只吃白飯泡開水配白煮蛋,魚、蝦、肉都不感興趣,有次長輩請吃飯我卻不吃蝦,父親當場大發雷霆,覺得我態度有問題,把我拖出去外面打了一頓。」
除了重視子女應對進退的態度,莊爸爸強烈的「性價比」,更是莊家不容忤逆的最高指導原則。所謂性價比,就是事物反映在外的價值是否合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果汁」。莊祖宜指出:「父親覺得根本不用掏腰包去買果汁,上館子喝果汁他都會震怒,就連我請客他也不能接受。」莊祖宜笑說,後來因她擔任美國外交官的丈夫JIM和述海都很愛喝飲料,為了可愛外孫,莊爸爸的鐵律也只好妥協,允許果汁上餐桌。
鑽研廚藝 成留學另類抒壓法
雖然大學念英文系,不過莊祖宜上高中時便對歷史有著濃厚興趣,且對人類文化充滿好奇,因此能夠結合歷史、旅行(田野調查)的人類學教授,便成了她大學時期追尋的目標,於是飛往美國留學,以非科班身分就讀人類學系,沒想到這一念就是八年,也開啟莊祖宜人生另一扇窗。
「我第一周就嚇到了!因為每周念的書都是1000頁的分量,還得輪流報告,台灣人讀書都是講心得,國外不是,每個學生都引經據典,不斷批評書中的觀點謬誤,我嚇死了!」龐大壓力讓莊祖宜喘不過氣,有次討論蘇丹牧牛族群,台上討論熱烈,台下的她卻滿腦子想吃川味牛肉麵,於是下課後直奔超市購買食材,弄了碗自創牛肉麵,這次經驗讓幾乎不會做菜的莊祖宜,找到釋放壓力的出口,從此愛上做菜,「我可以一邊念書一邊摘豆芽,我寫論文可能兩小時還擠不出一句話,但捧豆莢摘豌豆只要十分鐘就有一大碗,多有成就感!」
兩年後,莊祖宜取得碩士學位,並繼續攻讀博士課程,但逐漸得心應手的人類學科卻反而讓她開始失去熱情。結婚後,莊祖宜隨美籍老公JIM搬到波士頓,因緣際會發現住處附近劍橋廚藝學校正在招生,這讓原本打算準備論文的莊祖宜決定放棄博士學位,投入她最愛的廚藝世界,從人類學者之路轉而成為一位廚師,「人類學,就是跟人做的事有關,像吃飯就是一種文化。人類學者被丟到一個地方就必須融入、觀察,因此,我把廚房當作田野調查的空間,以人類學者思考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
廚藝學校修業規定要到餐廳實習,莊祖宜一步步朝專業廚師邁進,後來隨JIM以美國外交官身分被派往上海,述海也在此時報到,讓莊祖宜升格成母親。
開放教育 兒子一歲半就吃香喝辣
不知道是不是深得母親美食家與廚師的真傳,還在襁褓中的述海,就是個小小大胃王,對美食有著超齡的興趣,甚至「食力驚人」。莊祖宜舉例說,像吃著名的上海小餛飩,以一般大人大約能吃十多個,還在牙牙學語的述海卻能鯨吞16個,胃口極佳。
還在嬰兒階段的孩子,怎能吃成人食物?莊祖宜無奈地笑說,述海六個月大時,每當看見大人進食,他便不自覺地抿嘴,她看孩子一臉躍躍欲試,便拿筷子沾點大人食物給他嘗試,從此大人吃什麼,述海總是跟著品嘗。
莊祖宜還試圖拿辣椒讓兒子「知難而退」,沒想到小BABY還是吃得津津有味,不管是麻婆豆腐、擔擔麵等辣味料理,都難不倒他。
去年,述海也吃下四、五隻大閘蟹,吃香喝辣,儼然就是名「迷你老饕」。莊祖宜說:「我先生跟我爸爸喜歡喝啤酒,有次看述海很感興趣,就故意讓他抿了些啤酒,沒想到他不但不退縮還很愛。有次讓他抿了十幾次發現小臉開始泛紅,才不敢再讓他喝了!」
因為丈夫JIM是美國人,東西文化不同,她表示大部分觀念都能溝通,但教養孩子難免有差異,特別是中國人過度保護孩子的文化,西方人感到不可思議。莊祖宜舉例:「像很多中國父母都覺得不該讓孩子爬上爬下以免危險,但我先生認為,這是孩子成長必經過程,即便抓起地上泥土往嘴裡放,也不用大驚小怪,反正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莊祖宜回憶,「四月上海氣溫約20℃左右,有次我帶述海出門,幾乎把他包成圓的了,沒想到上海人更誇張,每個孩子都穿成球狀,沿途還有人跑來指責說我這樣不對。但我先生覺得這些人太多管閒事!孩子健康,就沒必要穿這麼多。」
逛菜市場 是母子最大樂趣
她表示,述海七個月大時,曾在父母的懷抱中一起登山健行,爬上比玉山還高、海拔達4,000多公尺的雲南玉龍雪山,「為了預防萬一,我們帶了三個氧氣筒上山,但述海一口都沒吸到,連旁人都嘖嘖稱奇。我想,他應該是登玉龍雪山年紀最小的孩子吧!」難道真的都不擔心嗎?莊祖宜笑說,先生認為,只要有人做得到,他們就辦得到,冒險心十足,「他認為爬高山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孩子的肺功能很好,若有狀況再去醫務站即可。」
雖然述海還小,但對於如何維繫親子關係,莊祖宜早在孩子未出生前,就已經有了想法:「我一直希望能帶孩子逛市場買菜,一起做餃子、揉麵團,而這些心願,如今正逐一實現。」目前述海的最大樂趣,就是每天由媽媽揹著一起逛菜市場,尤其是住家樓下的超市,述海早已經是大家眼中的VIP,「從收銀台到經理,大家都認識他,因為述海會一一跟他們擊掌,繞一圈下來,光是烤雞、可頌、火腿和滷蛋,就讓他吃飽飽。」
對於述海的期許,莊祖宜自承,父母凡事讓她自由決定的觀念對她影響很深,因此她也打算抱持同樣的態度,「我不會特別要求述海走哪條路,他可以自己決定,我只希望,他會是一個願意努力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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