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場Lady Gaga演唱會打開了話匣子,因為拍攝前幾天,溫昇豪也是卡卡演唱會的座上客。我們談的不是驚世駭俗的舞台表演,而是這個藝人背後所隱藏的人格特質和文化符號。 每個時代、每個階段都有一個特殊強烈的流行代表人物,卡卡那別樹一格的搞怪風潮背後,是否也帶來了另一個社會寫實面?「我覺得這就是一個象徵,只要在台上搞怪,就可以吸引群眾的注意力。她曾向政府積極爭取同志婚姻合法化,這是大部分人都不敢表態和公開討論的議題,但卡卡藉由藝術表演的管道引起大眾關注,連美國總統都被迫表態支持她的看法,這是一個很驚人龐大的影響力。」聊起卡卡的當兒,溫昇豪突然把話題轉向民主革命、戒嚴時期的抗議事件作比喻,不停地追溯當年的歷史,就像活生生的文史教科書般,不厭其煩地說故事,用批判的角度解析時下的社會現象。不禁懷疑,如此熱血的文藝青年,怎麽突然走進萬花筒般的演藝界,開始無止盡的表演生涯?
現實和理想的之間
溫昇豪從小喜歡閱讀詩詞、古文、名人傳記、文史哲學的相關書籍,而且還立志從政,曾在電視台當實習記者,但他最終發現理想和現實有太大的差距。「說白一點,若政治和新聞也是用演的方式呈現,那倒不如乾脆當演員好了。」印象中,溫昇豪的名字開始受到矚目,是從《敗犬女王》中深情的學長角色開始,但他早在大學時期開始擔任戲劇的特約演員,被戲稱為「活道具」。他聲稱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時期,思想常被禁錮、剝奪,但是為了生活,只好繼續撐下去,甚至經歷過臨時被換角,從天堂掉到地獄的重創感,而一旦受到矚目之後,又會出現「靠女明星走紅」的傳言。他語帶激動地說:「媒體在我身上找不到話題,就會大做文章,這種被消費的感覺當然不好受。」跟那麽多位當家花旦有合作的機會,不管是長時間合作的隋棠、楊謹華、桂綸美、張鈞甯、柯佳嬿到近期的白歆惠和天心,溫昇豪覺得每個合作的對象都有其獨特的氣質和優點,但私底下卻沒有太多交情。也許單純的聚會也可能會被解讀成浪漫的約會,因此面對異性的話題,溫昇豪總是表現得小心翼翼,以免再次被人消費和利用。「以前拍公視電影的時候,因合作的演員有機會長時間相處,花很多時間在排演和研究劇本的內容,才會有比較密切的互動,同時也建立一些共同的價值觀。但目前拍攝偶像劇,就比較少會在工作之後主動邀約,大家都各演各的,演完就回到自己現實生活中,所以我的好朋友都是圈外人。」
潛藏的民族意識
溫昇豪的生活幾乎都在不同的劇組中度過,從電視劇、電影、舞台劇,他越做越起勁,去年的工作量更是超乎他想像,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可以在一天內參與三個不同劇組,經歷三種不同的身份和人生,卻不會精神錯亂。「其實,每個人都是生活中的演員,都在同時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就好像工作中的你、回到家中的你和在情人面前的你,會有不同的面貌,人本來就應該有不同的層面和個性,這是很正常的。」對他而言,演員本身有再創造的功能,若由不同的人演繹肯定有不一樣的味道,好壞沒有一定的標準。「我自覺蠻幸運,每次都可以遇到不錯的劇本和角色,而且人物個性鮮明。」若跟他本身喜好和個性最契合的角色,則是《1895》裡頭的抗日英雄吳湯興一角,當時是繼《海角七號》之後的另一部賣座電影。身為客家子弟的他,對於吳湯興這個抗日英雄有著莫名的情意結,意識徹底沉入了靈魂之中。 「當最後一顆子彈貫穿左胸時,我感到吳湯興的魂魄透過底片清晰的浮現。我穿透不到過去,他進不到現在,但我們能相應相通,儘管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透過這一段感性的敍述,彷彿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感受他體內靈魂對角色投入了難以磨滅的濃郁情感。他無奈地說:「當時的民族英雄丘逢甲最後都逃到大陸去,只剩下吳湯興留在台灣收拾殘局,而且他的父親最後也選擇逃離,說明了台灣人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根,對生長的土地沒有安全感。」一談到國家政治、革命、民族意識的話題,眼前的溫昇豪就像《危險心靈》劇中威嚴肅穆的老師,發表言論時總是振振有詞。他甚至還會研究一些名人的成長背景,以及他們曾面對的矛盾困境,似乎在他的腦海裡,有無數的參考範本可隨手拈來,這也許跟從小學開始培養閲讀習慣的溫昇豪有很大的關係吧!
切忌浮誇玩過頭
在高雄屏東出生一個月就搬到台北的溫昇豪,覺得在台北成長的小孩都很可憐,表面上有優越感,實際上是空虛寂寞。因此,他每年都很期待過年回屏東跟表哥、堂哥一起在鄉下度過嬉鬧玩耍的童年時光,但回到台北的家中,他就變回喜歡窩在書房的小孩,跟故事書形影不離。即使跟父母出門,也是到書店或百貨公司閒逛,父母也不允許獨自走出家門。溫昇豪在每個階段都有自己愛看的書籍,小學愛看格林童話、成語故事、唐詩、亞森羅蘋等;大學喜歡哲學、宗教類,例如人家說尼采是悲劇英雄,他就會去探究他的理論,最近則比較喜歡看散文類的題材。 「平日工作忙碌,沒有太多時間閱讀長篇小說,所以近期都在細讀年度最佳散文的作品,當中有提起親情離愁、回溯青春、自我救贖、剝開傷口的意境題材都很不錯,因為篇幅短,有留白的空間讓人去反省和思考文章背後的含義。」
深入研究和思考,是溫昇豪的習性,對於現代凡事講究包裝和速食文化無法苟同。 他覺得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探究,透過文學、音樂、電影或個人的生活經驗找到答案。面對過於浮誇虛實的人事物,就把它當作生活的調劑品,盡量不要被媒體牽著鼻子走。「蔡振南大哥曾跟我說:人會蒼老,花會凋零,我們看待任何事情應該從內心出發才會長久,就好像當紅的卡卡一樣,每個觀眾都期待她會創造很多新意,但若玩過頭,肯定會出現瓶頸,畢竟外在的包裝,都只是曇花一現,到最後還是會回歸到音樂和歌詞本身的感動。」其實,溫昇豪所謂的純粹感動,可以從他在兩年前出版的第一本個人文字攝影書中發現,從出生成長、教育學習、深刻的情感記憶、甚至於對周遭生老病死的深切感受,搭配最純粹的黑白色調,帶出樸實無華、最原始的回憶感動。
出軌的婚姻論
溫昇豪在《犀利人妻》中演活了負心漢的角色,一個在家庭責任中掙扎的出軌男人。有趣的是,劇中的結局刻意埋下伏筆,每位主角各自展開全新的生活,帶給觀眾無限的想像空間。但對溫昇豪而言,最好的結局應該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誰非跟誰在一起。「在現實生活當中,誰會那麽幸運遇到一個男人那麽帥又有錢,會愛一個離過婚有小孩、又有年齡差距的女人?說穿了,這只是一個童話故事。在婚姻中犯過錯誤就不能回頭嗎?我覺得這只是相處的問題,畢竟人生中很難找到一個在生活和溝通都有共同頻率的伴侶。其實每個婚姻都有它的問題存在,也沒有百分百的幸福和絕對,關鍵是如何在關係中努力維護和溝通。」 在溫昇豪的觀念裡,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還包括兩個家族的問題,但現代人習慣自我為中心,常把「我」掛在嘴邊,缺乏溝通的意願,容易導致婚姻失和,出軌的機率就相對提高。 至於大部分人都把出軌對象的矛頭指向男性,溫昇豪倒是無法認同,還推薦了一部10年前推出的電影《Unfaithful》,探討女性外遇問題:一段看似融洽完美夫妻關係的背後,也會潛藏著不安份的因子,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其實有些出軌題材的影片也可以拍得很浪漫唯美,鐵達尼號裡頭的Rose原本就有未婚夫,但卻被突然冒出來的Jack吸引,這也是一種精神出軌啊!但觀眾只罵未婚夫,認為他才是第三者;陸小曼和徐志摩也是婚後出軌再重婚,但大家仍歌頌這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這純粹是個人解讀的問題!」
談到夫妻和家庭關係,除了即將在8月上映的《犀利人妻》電影版,溫昇豪也參與了另一部探討家庭人文和不孕症課題的劇情電影《候鳥來的季節》,他除了要苦讀候鳥資訊之外,還需要「身」入濕地做保育特訓。溫昇豪說:「這部電影所指的候鳥,其實是描述外籍配偶的處境,她們嫁到台灣,可能選擇永久居留,可能會因不適應而離開;而離鄉背景為事業打拼的人,又何嘗不是候鳥的縮影?」用候鳥的遷徙來反應人生的百態,下了最好的註解,而他也被人文寫實的劇情所感動。
遺傳的運動細胞
每天面對工作上的緊湊壓力,溫昇豪特別重視身體的健康狀況。練得一身好身材的他,小時候就喜歡運動,幾乎每一種運動都涉獵,不管是棒球、籃球、乒乓、網球、田徑都難不倒他。 溫昇豪自豪說:「我爸是師大體研所畢業,他在民國50幾年還是100公尺11秒記錄的保持人,家裡堆滿了他的獎盃。」無奈的是,排山倒海的工作逐漸讓他失去群體運動的機會,所以只能以健身、騎腳踏車之類的個人運動取代,後來也愛上打高爾夫球。溫昇豪的父親愛騎重機,結果兒子也遺傳了耍帥的基因。「之前送爸爸一台英國凱旋重機擺在高雄的老家,每次回去騎車都會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很醒目,穿皮衣戴墨鏡,然後在鄉間慢速穿梭,感覺自己在異國一樣,意大利男人不都這樣嗎?」說完還不自覺露出得意的笑容,開始在幻想他嚮往的浪漫情景,陶醉在異國的氛圍裡。
採訪後記:
隋棠曾透露跟溫昇豪初步接觸之後幻想破滅,也許女人希望對初次見面的男人能保有距離感和想像空間,但溫昇豪海派直率的個性、喜怒哀樂形於色,跟銀幕上的形象有太大的差距。能夠在圈中保有真性情的藝人已不多,這種凡人的特質反而可以讓他在戲劇之路走得更沉穩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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