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臺北東區一間咖啡店的老闆,後來被自己解雇了。
為了研發新品,我曾飛越半個地球,來到哥倫比亞,在游擊隊經常出沒的山區挑原豆;我曾為了一臺合適的咖啡研磨機,到日本橫濱工業區找還在設計的原型機;更曾為了磨出一杯獨一無二的咖啡,不惜花光所有積蓄,拜全國知名度最高的前三位咖啡達人為師……但這一切,似乎沒有為我即將病入膏肓的咖啡店生意帶來新轉機。
我的咖啡豆愈磨愈香,但光顧的客人卻愈來愈少,只能靠微薄的利潤苦撐,理想最終埋沒在現實的泡沫裏。
(圖/蘇力卡繪)
店內消費人數不多,我早就注意到那位習慣倚著窗的中年女子。她幾乎天天報到,我總是熱情地招待她最新研發出來的產品,她總是面帶淺淺的微笑,以簡短而中肯的語彙回報心得。我們彼此的言語交流不多,卻成了心靈上的知音。大部分時間她總是恬靜地看書或沈思,姣好的面容,綽約的丰姿,雍容的神態,更勝一般淑女名媛,靜止不動時看上去美得像幅畫。有好幾次我衝動地想將她啜飲咖啡的美姿畫下來,可惜我不是畫家,只是一位咖啡狂熱者。
過於沈溺研發新品的小店主人,終於抵不住嚴重財務虧損,只好忍痛貼上轉讓告示,隨手買一張飛往泰國的機票,讓疲憊的心靈放個長假。
人生的際遇難預料,在飛機上,我旁邊坐的竟然就是那位我心目中永遠的「咖啡女神」。我驚訝於在飛機上巧遇她,她也驚訝於我決定將咖啡店轉讓,不過還是老樣子,彼此的話語都不多,而且聊天的主題永遠只是「咖啡」。
一個月後,小店被高價買走,很幸運地,我被原職務留任,只是董事長變成總經理。沒有經濟壓力的我,心情終於放開了。
小店的經營也漸漸有了起色,而那位老主顧,我的咖啡女神,依然幾乎每天報到,我特地為她永久保留那張VIP座位,因為她已成為我的新老闆。
朋友好心提醒我,小心她是某位知名大企業家兼黑道大哥的「小三」,才有如此財力頂下我的咖啡店。但我並不在意她是誰,因為我們之間早有個共同情人,就是永遠彌漫濃郁芬芳的咖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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