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讀書寫字的時間只有週末,實在太少,後來事情就變得很儀式化了。
有一陣子我相信世上必然有個妥適安座,我人一落在那兒,心眼萬事便像希臘神話裡吃了委屈的誰,獲得奧林匹斯山上諸神補償,順利往上,化生星座,天幕一角,鑲好位置,所用的星子,一顆不多,一顆不少,明暗或掩或映,有自己軌道。
當然很快發現這是想得太美了。為了找這位置,也為了在腦內裝個開關分割住家與做工情緒,我試過凡是寫稿,必整裝出門,哪裡都行,最多當然是不免俗的咖啡店,可是這兒挪過來,那兒換過去,成果不特別好,效率不特別高,最後總是邊吃邊喝,邊上網邊和身邊人說廢話,鬧一整個下午。又餓了。去晚飯。
到底還是得在最夜時刻回到臥房裡的書桌前。四下很黑,一定不要音樂,檯面盡量騰空,偶爾貓來亂,長毛尾巴掃過來掃過去,心情若還清順,摸牠兩下,很不耐時,也會攆牠出去把門關上。
是這樣漸漸知道,讀書寫字,的確有一念流過而指劃成星的場合,但更多時候你在地裡,日日尋找片瓦枚木搭天梯,最後,將星捏住。 回來時,有人說它是石,有人認為是寶,你只是隨手一扔,去搭另一座天梯。
◎作者簡介
黃麗群
1979年生,政大哲學系畢業,曾獲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等。著有小說集《跌倒的小綠人》、《八花九裂》、《海邊的房間》。現任職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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