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正當日本夏普股價重挫三成、跌破二百日圓大關時,鴻海在傍晚發出重大訊息,將重新議定投資夏普的價格,令這個「一隻腳已踩進墳墓裡」的投資案,硬是在最後一刻演出大逆轉。
董事長郭台銘親上火線,上電視表示,鴻海投資夏普九‧九八%股權的方向不變,但將重議五五○日圓的價格,最晚在明年三月三十一日之前,也就是夏普一二年財會計年度(自一二年四月一日起,至一三年三月底止)結束前要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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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議價 郭台銘霸氣驚人
鴻海身為台灣第一大民營企業,郭台銘實在「霸氣」驚人!若不是他有過人的意志力,換作別人怎麼會想到已經簽署的協議,還有翻案的機會?細數過去台灣企業海外投資或購併,從宏碁、佳世達(前明基)、聯電、甚至為了專利權花大錢的宏達電,都沒有因此賺大錢,反而是賠大錢或不如預期者多,最慘就像佳世達買下西門子的手機部門,還鬧上德國法院,令公司大受打擊,從此走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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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台銘和一般擁有高學歷、所謂「讀書人」出身的老闆不一樣,帶有強悍、堅?的性格。早年鴻海以連接器起家,經常被美國公司告上法院,造就鴻海龐大的法務部門;富士康和比亞迪訴訟五年多未占上風,郭台銘還說要告到底,最近並藉者兩岸投保協議的話題大作文章;群創和奇美電合併案,連商場經驗豐富的許文龍也只能認栽,不得不步步退出經營,眼看著股價不斷創新低,家族投資大幅縮水。
多年來殘酷的實戰經驗,的確讓郭台銘在各種絕境中培養出驚人的纏鬥毅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論是商業野心、競爭手段或者決策執行力,都遠遠超過檯面上的企業家。這種求生存的本能,說得好聽叫「霸氣」,對比一般「溫文儒雅」的台灣企業家,呈現極大的反差。
就是這種死馬當活馬醫,化不可能為可能、做別人不敢做的性格,讓鴻海集團投資夏普,原本將大賠百億元的案子竟然絕處逢生,郭台銘挽救夏普危機所使用的霹靂手段,令鴻海、鴻準股價出現「破底翻」的走勢,八月六日雙雙帶量大漲,給空頭送上致命一擊,無論是危機處理、或是商業談判,還有那股拚勁,不得不佩服老郭的guts。
鴻海的夏普投資案發展至今,高潮迭起,衍生幾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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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懸崖邊拍板 鴻海為何失算?
記得三月二十七日發布投資案時,眾人皆拍手叫好,鴻海是蘋果最重要的代工廠,比別人早一步知道產品規格及出貨進度,自己又掌握奇美電,熟知產業技術及供需的變化,鴻海站在這樣的制高點上,對於產業趨勢及面板價格一定有過人的判斷。大家除了信任鴻海的判斷外,還進一步推測此案可能是在蘋果授意下所為,還會為奇美電帶來與夏普合作的機會,對於鴻海、奇美電都以利多視之。
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夏普發布了史上最大的單季虧損,股價比鴻海的投資成本腰斬,連帶全面看空面板業,友達、奇美電股價也幾乎腰斬,此案最大的謎團在於,鴻海為何失算?為何沒有察覺夏普即將大虧損,正好趕在一季之前決定投資?論時機,完全是一椿「懸崖邊拍板」、卻毫無警覺性的案子。
先不管鴻海、夏普談判的過程有何內幕,但鴻海團隊有了之前群創與奇美的合併經驗,雖然DD(實地審查)似有疏漏,才忽略了奇美電反托拉斯案的大筆賠償,總是學到經驗,但這次還是踩到夏普地雷,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鴻海太迷信夏普的技術能力,以致一味看好未來的市場,忽略銷售不振、人事及固定成本過高的虧損徵兆;二是面板產業的問題遠遠超過想像,連身在業內的鴻海都馬前失蹄,無論是面板業的員工、放款給面板業的銀行、面板產業上下游的周轉能力,以及投資面板股票的投資人,面臨的風險大大提高。
二、除了三星 面板業全軍覆沒?
夏普八月二日公布財測,一二財會年度營業額為二‧五兆日圓,較原先財測下降七‧四%,但虧損可能達二五○○億日圓(約三十二億美元、九六○億元台幣),是原先估計虧損三百億日圓的八倍之多。營業額下降不到八%、虧損擴大八倍,實在是驚人的大錢坑,只能說面板業資本投資額太大,即使像夏普這樣的知名品牌,竟也承受不住需求小幅萎縮的壓力,還可能成為壓垮產業的稻草。
同受強勢日圓之害的松下(Panasonic),最近一季淨損也高達四三八四億日圓,是史上最慘的成績;強勢品牌三星,即使有匯率保護,電視銷售部門獲利,但是面板及顯示器的製造部門也是虧損。
國際一線大廠撐不住,台灣業者只有更慘,友達上半年EPS淨損三元,第二季虧損一二五億元,EPS淨損一‧三九元,已經是連續七季虧損超過百億元,七季以來損失九八六億元,兩年不到已經賠掉一個資本額以上;奇美電也差不多,上半年每股約虧損三元。總計台灣面板業上半年大約賠掉五百億台幣,銀行借款又高達八千億元左右,產業無解,也拉著金融業賠葬。
整個面板業除了三星的電視部門,還有模組、零組件廠賺錢以外,只剩下最上游玻璃基板的康寧(Corning)賺錢,其實玻璃基板只占康寧營業額的四成,毛利率仍能維持四○%以上,原因是上游寡占、易於控制產量,又擁有強化玻璃Gorilla利基,與三星等大客戶一同投資新廠以降低風險,才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在產業一片哀號聲中維持獲利。
現代人的生活離不開面板,應用面會愈來愈廣,但這並不代表產業一定賺錢,即使未來景氣回升,需求可能呈現「兩極化」復甦,一是高端如AMOLED、in cell產品火紅,但和台商沒有關係,這也是三月郭台銘會投資夏普的主因,熬得到景氣復甦,還是技術領導者的天下。
另一種是新興市場甘於接受較為低階產品,讓台灣面板業有出海口,可能造成一時價格回升,廠商轉虧為盈的機會,但這種機會財並不長久,只能說是短期跌深反彈、並無長期回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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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推給政府 台灣面板業何去何從?
面對面板業慘況,不管是企業、銀行或投資人,不是沒想過會怎麼樣,但因牽連太廣,大家同在一條連環船上,一個「大到不能倒」的產業,最後一定是推到政府身上,目前友達、奇美電的股價淨值比不到○.四倍,已經是反映再賠好幾季的預期了。
打一個奇異的比方,友達和奇美電的股價淨值比,其實正好和歐洲的銀行股差不多,處境也差不多,歐債危機也是連環爆,只有政府、歐洲央行可以解決,投資人把預期損失反映到股價之上,業者沒有人大力疾呼政府該如何做,因為大家都知道問題已經是在政府身上。
銀行業除了繼續掩耳盜鈴,也沒有方法可想,唯一能做的,是趁著有賺錢時,多多少少提一點呆帳準備,截至五月的資料顯示,台灣本國銀行的備抵呆帳覆蓋率達到一八五%,也就是說在廣義逾期放款一二八六億元水準下,本國銀行已提列了二三七九億元的呆帳準備,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比例是針對面板業,但的確反映了銀行認知貸款風險高漲的事實。
比較令人擔心的是籌碼面,友達、奇美電今年以來,股價大跌三成多,但融資卻反向增加,尤以友達最嚴重,至今融資達三十六.五萬張,較年初大增九萬六千張,以股價的跌幅來看,融資追繳早已經是進行式,像土石流一樣慢慢崩跌,除了融資散戶賠錢外,國泰人壽也是友達第四大股東,持股二十萬張,占 二.二八%,長期投資損失慘重。
面板業如此不振,又牽涉到上下游員工,以及金融業,在在都影響到帳面巨額虧損,以及隨之而來可能的裁員,加上智慧手機大廠宏達電業績疲軟,只能說面板等四大慘業向下沉淪、宏達電自雲端墜落,實在是重創台灣出口業的兩大變數,台灣的經濟及產業前景更加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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