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前就有人警告我,尤雷.科文塔和克羅埃西亞達爾馬提亞羣島的絕大多數居民一樣,都染上了「波瑪洛」──據說這種毛病無人能擋,可能會徹底壞了我的任務。拉斯托渥是達爾馬提亞羣島中最邊陲的島嶼之一,而尤雷在島上看守燈塔。根據各方報導與傳聞,拉斯托渥是一座迷人的偏遠小島,有着石灰岩山峰和隱密的水灣。八百多位島民住在葡萄園和橄欖樹林圍繞的村莊裏,中世紀風情洋溢。燈塔坐落在九十公尺高的懸崖上,俯瞰波光粼粼的亞得里亞海,主體建築十分雄偉莊嚴。尤雷的父親就是燈塔看守人,他的祖父也是。
克羅埃西亞散佈在亞得里亞海域的燈塔共有四十八座,但只有拉斯托渥島上這一座與我的姓氏「科文塔」有關。這個世界上姓科文塔的人並不多,所以我的任務很簡單:到拉斯托渥和尤雷見面,確定我們是不是親戚;要是一切順利,以後我就有權向人吹噓我的家族在歐洲擁有一座美妙的燈塔。
我從歐陸的斯普利市坐渡輪前往拉斯托渥島,五個小時的航程中可以感受到「波瑪洛」無所不在的影響:同船的乘客幾乎都不穿上衣。一名金髮女郎脫下毛衣,只穿着蕾絲胸罩做日光浴。兩名中年男子脫掉襯衫,又點了更多啤酒。當從船上能遠遠望見拉斯托渥島的時候,有幾個船員已經加入了克羅埃西亞民歌大合唱的行列。
「波瑪洛!」坐在我旁邊的義大利老奶奶搖搖頭,喃喃自語說道。她解釋,波瑪洛是達爾馬提亞的一種生活哲學,融合了「輕鬆自在」、「慢慢來」、「沒問題」、「明天再說」的意味。老奶奶坦承,除非你有什麼事非得完成,要不然這一切都還算不錯。
尤雷保證會來拉斯托渥的渡輪碼頭接我,但所有乘客都已下船離開,我仍提着手提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舉目四望,就是不見尤雷的身影。我只好掏摸出手機:「尤雷,我是保羅.科文塔。」
「我沒法子去接你了,」聽起來他好像午睡剛睡醒,「你坐計程車來吧。」
「計程車?」哪來的計程車啊?村子距離這兒約十公里,從村子前去燈塔還得再走三公里呢。
「我會幫你叫車!」尤雷說。
果然是波瑪洛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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