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數奧金牌陳伯恩

文/李青霖    

就讀竹科實中雙語部九年級的陳伯恩,在今年國際數學奧林匹亞競賽中一舉奪下金牌。陳伯恩一歲半時,因「視網膜母神經細胞腫瘤」摘除左眼,雖只有一眼,卻不影響他的求知慾。一年半前,伯恩常覺得疲倦,就醫確認得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目前正在接受化療。



在國際數學奧林匹亞競賽中奪得金牌後,七月十七日陳伯恩風光返臺,機場粉絲尖叫,他一逕淡定;隔兩天做化療,二十三日即跟著媽媽黃秀娟,投入在臺北舉行的二○一二TAIMC國際數學競賽志工行列。



活動期間母子忙進忙出,伯恩協助帶闖關遊戲和批閱考卷,母子再忙,永遠保持耐性、彬彬有禮。伯恩還帶著一本筆記本,密密麻麻寫著別人看不懂的數字和符號,他說:「這題還沒解完。」



陳伯恩從小就展現數學天分,不到兩歲能從一數到一百,小一、小二就學完國中數學,小五上完高中數學,小六上美國數學先修課。



小四時,伯恩參加「九章數學教育發展基金會」董事長孫文先策畫的數學俱樂部,孫文先很早就發現伯恩不一樣,大量提供數學資訊給他。



小六他參加第一屆丘成桐中學數學獎,以微積分方法,探討如何在一群祕書應徵者中找到最佳人選。他以漂亮的英文書寫,許多評審都覺得是抄來的,反覆查證,證實他的能力,才頒獎給他。



國二時,孫文先帶他一起到亞特蘭大參加馬丁賈德納辦的全球「趣味數學同好會」,伯恩在各國精英聚集的大會中,做了十五分鐘的論文發表,讓人難忘。



七年級時,伯恩到交大上應用數學系教授莊重的課;八年級,跟著另名教授學大三代數,卻因為白血病導致課程暫停。母親黃秀娟說:「我難過為什麼這種事又發生在孩子身上,也心疼孩子痛這麼久,我們都不知道。」



「我從不會花太多時間去想生病的事情,」陳伯恩說,「生病的事,就發生了啊,不必去想這是誰給你的功課或考驗,就接受它、面對它。」他說,在臺北榮總病房,各種腫瘤病童都有,「比我年紀小、病情嚴重的更多。」當然,數學也幫助他轉移了痛覺。



陳伯恩不僅數學強,英文也一把罩。有一次英文作文,老師給他「A+++++」,評語建議「如果不當數學家,可以考慮當作家。」但陳伯恩最愛的仍是數學,在他眼裏,數學練習題特別好玩,「解數學最快樂的時刻,是把不同領域的解法組合起來,原本你以為不相干、不可能的方法,湊在一起,竟然有關聯。」他也常上知名的「Art of Problem Solving(解題的藝術)」網站,參加論壇,看看世界各地數學同好有無拋出新題目或新解法,「我也拋了一百二十多則解法。」陳伯恩說,學習數學要保持好奇心,什麼方法都可嘗試,「跟同好討論也很重要。」



伯恩成長過程坎坷,但黃秀娟夫妻以平常心看待,下班後,跟伯恩玩電腦、打Wii,「不期望他多麼有成就,只要健康、快樂就好。」



黃秀娟說:「伯恩小時摘除眼珠時,還包著紗布,我推他到公園……」儘管有人指指點點,她不在乎,「每個孩子都是天使,我不會把他藏在家裏。」



「他是我生命的絕大部分,」黃秀娟說,兒子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她都知道。只有一次伯恩小五時,兩人冷戰兩天,第三天吃飯時,兩人對望,伯恩緊緊擁抱媽媽,「抱得有點讓我受不了。」兩人都哭了,約定不再吵架。



目前陳伯恩正在接受一百七十一周的白血病療程,他說,前三十周有一段期間,每兩天要注射一種油性針劑,「我最害怕打『屁股針』。」他口中的「屁股針」,是種油性藥液,打在臀部一劑須花三十秒。



在癌症病房裏,伯恩趴著,護士得用力壓針管以推進藥液,非常痛。從開始注射那一秒,伯恩死命大叫,連續一分鐘緊抓媽媽的手,每次都讓媽媽手上有深深的掐痕。伯恩也曾因藥劑副作用而腸絞痛,上廁所又排不出來,忍不住在地上翻滾。



黃秀娟說,其實孩子也會有恐懼感,伯恩九年級作文寫的是〈我對死亡的認知〉,她看過文章,才知道伯恩六、七年級時對生命有恐懼感,想搞清楚死亡是什麼?



經過一番轉折,伯恩有了結論,看到結論,黃秀娟釋懷了,因為,「回溯很殘忍,彷彿再一次溫習生命的困惑。」孩子面對恐懼,但找到生命的意義。



對於未來,伯恩說:「我還是要當數學家,也不排斥當作家。」他指出,他的偶像數學家馬丁賈德納,就寫了數本趣味數學書,伯恩也想寫科普書,把數學推廣給大眾。關於數學,伯恩說出了極富詩意的結論:「當你花幾周時間解題,找到答案那一刻,就像曙光乍現,很美、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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