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健康出狀況去看醫生,醫生推薦了一項「革命性」的新興療法。你心想,它的療效真有這麼神奇?有強力的證據支持確有這些療效,或者那只是媒體行銷炒作出來的?另外,有沒有什麼副作用呢?
不久前,不管是病人或醫生,都只能選擇相信既有的醫療訊息。但現在我們有另一個選擇:以科學方法為依據的大量訊息不只隨時更新,而且還很容易取得。
這門學問被稱為「實證醫學」(evidence-based medicine,簡稱EBM),它的名字雖平淡無奇,卻是橫掃醫界的重大革命。它的目標,是藉由獨立專家客觀評估醫療方法,以提供大眾關於這些療法的最新醫學證據。
實證醫學的執行與臨床試驗脫不了關係。所謂臨床試驗,就是比較一項新療法(例如某新型抗癌藥物)與原有標準治療方式或安慰劑(無藥物作用的偽藥,例如裝糖粉的膠囊)的治療效果。這樣的試驗提供我們清楚的科學證據來判斷療法實際發揮什麼效用。
醫學專家堅稱,實證醫學要比過去所用的醫療評估方式要好得多,目前也創下多次輝煌的佳績,例如找出能夠挽救生命的血栓溶解劑,還證實「泰莫西芬」治療乳癌的效果。
但同時也有人擔心,許多臨床試驗的結果並不足以採信。有些試驗採樣的病患人數太少,無法提供具有說服力的證據,還可能沒檢查出或許會致死的副作用。另外,許多大規模的臨床試驗都是由大型藥廠贊助,這不免令人懷疑他們會不會介入試驗的設計,好讓結果更符合他們所需。為了得出藥廠想要的「正確」答案,試驗結果有可能被假造,負面的研究結果也可能會被壓下來。
林德透過實證醫學證明,治療壞血病所需的,不過是新鮮的柑橘類水果。
被埋沒的科學方法
然而對許多醫生而言最難以啟齒的是,實證醫學竟然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才獲得醫界重視。事實上,實證醫學的潛力早在幾個世紀前就被發掘了。
一七四七年,蘇格蘭醫生詹姆斯‧林德(James Lind)利用一個簡單的臨床試驗,治癒了危害全球海軍最大的災難:壞血病。打從哥倫布航海時期開始,醫生便注意到長期行船的船員經常染上一種疾病,這些人會出現牙齦腫、牙齒鬆動的症狀,接著會感到疲倦、出血,最後死亡。到了林德的時代,從事遠洋航行的英國皇家海軍有近40%死於壞血病,人數遠比戰死沙場的還要多。
林德深信導致這些船員生病的原因是營養不良。一七四七年,他設計了一個簡單的試驗來測試他的理論,試驗結果改寫了歷史。不過,即使林德的試驗證明了實證醫學的驚人價值,但這種盡可能以客觀方法收集數據來試驗的研究方法,當時竟未獲得醫學研究人員青睞,這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專業遭外人質疑,心生不滿吧!
實證醫學裡的一大挑戰,是如何解讀臨床試驗結果所代表的意義:治癒率究竟得提高多少,才能排除這些正面結果純屬巧合的可能呢?距今大約一個世紀前,釐清上述疑問的必備技巧逐漸成形。到了一九二五年,傑出的英國統計學家羅納得‧費雪(Ronald Fisher)發明了幾個方法,使醫學界的科學家可以更容易理解數據所代表的意義,其中的「顯著性檢定」,就是用來辨別某個藥物是否真具效果,或只是純屬巧合。
二○○六年,六名自願者在參與了倫敦諾維克公園醫院的TGN1412實驗性消炎藥安全試驗後,因為藥物引起的副作用差點喪命。
避免誤導:雙盲及隨機選樣
實證醫學史真正的轉捩點發生在一九四○年代。當時英國醫學研究委員會(MRC)提出了「雙盲」及隨機選樣的試驗模式,這兩種做法也成為日後實證醫學的重要支柱。
過去一般認為棒麴黴素(patulin)可當作感冒藥,在針對棒麴黴素進行試驗時,醫學研究委員會的研究人員首先會確保,不論是醫生或患者,都不知道哪些患者是實驗組、哪些是對照組,這就是所謂醫生、病患「雙盲」的設計。這麼做可以避免醫生或患者預期會見證療效。研究結果發現,棒麴黴素並不具治療感冒的功效,這讓許多原本看好它的醫生大失所望。
接著,在一九四六年,醫學研究委員會又分別對百日咳疫苗以及用來治療肺結核的抗生素「鏈黴素」(streptomycin)進行了試驗。兩項試驗都採用雙盲設計,並且在前衛的英國醫學統計學家奧斯汀‧布瑞佛德‧希爾(Austin Bradford Hill)的建議下,加入了另一項重要的做法:以隨機方式將參與者分配到實驗組與對照組。這樣可以避免實驗組患者有特殊的共通處,導致我們誤判藥物的功效。
這些試驗成功證實了疫苗與抗生素的效用,它們所採用的「隨機對照試驗」(RCT)也成了日後新療法的黃金標準試驗(gold standard test)。現在,隨機對照試驗法已是實證醫學的重點,它提供確鑿的科學證據幫助醫生們做決定。
貝氏統計法證明,血栓溶解劑並沒有原本宣稱的那麼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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