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包括之前亞洲女性觀察,我一直都想表達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東方女性的印象是長髮、瘦、環境艱困的、壓迫的、無自主性的、會嫁給不想嫁的男人,這的確是曾經的現實,但現在不同了,而且是女性在之中起了作用,女人受教育、也擔負起教育孩子的責任,對亞洲社會的現代化起了很大力量,但同時她們也有她們的掙扎、強悍、美德與缺點。
我在幾個城市之間移動,想到侯麥的電影,想像昆蟲學家一樣觀察昆蟲社會,而我凝視的是「她」,集體的或個別的女性。「文字的重點在於找到人性的原型」,我用書寫點出我的位置,成為讓讀者可以參照的座標。城市型塑一個人的氣質和特質,所以我提煉了一些城市摩登女性來說故事,例如東京是以重視外貌或壓力大的家庭主婦當樣本,台北是以媒體怪象下的誹聞女主角、上班女性來講,菲律賓是大學畢業、具備英語程度的女性可以選擇什麼職業?她們可能無法帶自己的小孩,要越洋去帶別人的孩子。
不論性別,我們的人性中本來就有機巧、狡詐,「女人可以誠實一點」,到底是誰在綁誰的小腳?競爭與忌妒,是女性之間的?是來自社會,甚或自己?我也是女性,其實我從來沒有嚮往什麼生活,我對人生從來沒有計畫,有任何工作機會,我心中第一句話總是,「為什麼不呢?」很多時候一個事情只是一個體驗,就去做!反正這又不是一輩子的事,現在這個時代了已經很少有一輩子的事了。
關於女人,什麼事情使妳快樂,就會使旁人快樂,包括她和他。以香港、東京女孩為例,她們很敢於妝點自己,不需要為了打扮跟任何人道歉,她們願意花錢去做這個打扮,這會養出一個產業,會養出對美有所追求的設計者。我們的根性很樸實,其實生活美學和虛榮心都沒有關係,再窮的人他也可以養一盆花,可以在經濟範疇內的溫飽之外,追求一點什麼,累得要死回到家、吃一碗滷肉飯,還是可以抬頭看星星,我們都有權利替自己保留一點夢想。
而關於我,我也是亞洲女性、同時是一位作家,我主張文學要提出夢想,而不是鼓勵每個人抱怨、喊苦、自己沒有用,黑暗我們都知道,但文學有心靈的力量,我們這一代人有責任用我們的選擇去寫出更好的東西。寫到現在大概12年了,開始焦慮,我們的社會議題在民粹的憤怒出現之後,就常常被脅持綁架了,社會需要更理智、細緻化的來討論食物安全、環境、能源、教育等問題,我們要面對自己的年代,這些不是說扳倒政府就能解決的問題,是需要找尋落實到社會的運作方式,所以我用「第三人」這樣的字眼,我的確愛鄉愛土、我也國際化,我只是想改變議題的方向,「請讓我老老實實面對生存環境的問題,請給我這樣的權利」,我這時候不寫,難道要個25歲的年輕人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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