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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水也是風水 中國古村落的文化景觀

撰文/李昀    

一個地方的水土氣候表現出該地方人的生活特性,一個地方的居民也在生活中創造出屬於該地獨特的文化景觀。文化景觀(CulturalLandscape)一詞,是地理學上定義因人的活動而創造疊加於自然景觀上的人文景觀,在文化地理學研究的概念當中,由一地居民經過長時間淬鍊而出的聚落布局型態,最能夠表達一地生活理念、思想和文化。



中國古村落就像是文人山水畫傳統一般,將山水、村舍、田野和建築融為一體,表現恬靜淡然的山水意象。標準的古村落通常有幾個特點:枕山面水,座北朝南和以宗族社會為中心。枕山指的是村落選址在靠山處,冬季可以抵擋東北來的寒風,又可以免於洪澇之災;座北朝南利於接受日照,接收自然光源,又可利於南面坡植物生長。另外,村莊皆是宗族社會,以血緣關係為基礎聚集而居;通常村落都以一個大型空間(例如內院)為中心,外圍圍繞著居民的小房子,凝聚成一種向心力很強的聚落空間。



趨吉避凶的選址學問



風水是古人勘查地理的方法,也是在尋求生活與自然環境相適應過程中發展出的學問,簡單的說就是「選擇適合的地方而居」。古代村落布局常是後有靠山,前有流水,遠方有秀峰。例如浙江東陽盧家族人聚居地-盧宅,開門正對著筆架山的三座山峰,有「雲外插三峰,好安畫石筆」之說,是家族文脈所在。而盧家果然也世代興旺,高中鄉試科舉者超過百人。





雲南省麗江(攝影/陳一年 CTPphoto)

雲南的麗江古城也是一處風水寶地,始建於南宋時期,作為絲綢之路與茶馬古道的中繼站,一直以來都是市集交通要塞。當初未受到中原建城禮制的規範,四周沒有城牆,也沒有規矩的綜橫道路,難能可貴地仍保存八百年來的歷史風情以及少數民族納西文化的生活樣貌。古城選址在優異的自然環境之中:三面各靠獅子山,象山與金虹山;形勢座靠西北可免去冬季寒風來襲,面向東南又有明亮光源,因此古城氣候怡人,冬暖夏涼。此外,古城內還以象山同一水系的三河貫穿全城,雖然在高原上,大街小弄卻仍臨清澈流水。

此外,安徽的村落亦具體而微地展示中國風水文化趨吉避凶的典範。徽州古村落注重地勢、天時和風水,選址和建築皆十分謹慎。例如民居開口必定朝北,一是因為南邊代表皇室至尊意向,民居朝南有不敬之意;另外在風水裡論中,南方主火,而火又剋金,因此大門朝南會沒有財運。徽州商人的臥房不重視採光,光線黯淡,則是因為商人暗室生財,幽暗防盜的迷信。徽派建築中的天井,收集四方來水,有「四水歸堂,肥水不外流」的吉祥寓意。



桃花源般的風水寶地



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敘述以捕魚為業的武陵人,忽逢一片桃花林,循光源入山洞後,來到一片皆是良田美池桑竹的村落。村落裡「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髮垂髫,怡然自樂」,一片亂世之中的寧靜角落風貌。在浙江省金華附近的蘭溪市,就有這樣一個如同桃花源般的小村落靜靜地存在,保留下百年建築古風,道盡江南村落的婉約風情。



為什麼會將諸葛八卦村比喻為「亂世中的桃源谷」其來有自。1925年,時逢國民軍閥內戰時期,各地勢力互不相讓,以軍隊武力累積自己的政治資本。當時南方人民解放軍大將肖勁光和軍閥孫傳芳兩軍部隊,在蘭州市諸葛八卦村附近激戰三天,三天內竟然沒有一發子彈炮彈落入村莊中。到了對日抗戰時期,浙江各地因日軍攻擊傷亡不少,唯獨諸葛八卦村從沒遭殃。傳說當時日軍就從緊鄰村子的高隆崗大道經過,竟然沒有發現旁邊竟然有個村莊存在,讓諸葛八卦村逃過戰爭劫難。因為這些傳奇故事,人們深信諸葛村是個風水寶地。



數千宗族後裔聚居一地





位在杭州富陽市的龍門古鎮(攝影/謝光輝 CTPphoto)

諸葛村除了特別注重風水易學的聚落設計之外,精美的房舍也是現今難得一見的古建築群。作為諸葛氏的後代,當地居民很驕傲地向遊客展示他們珍貴的「祖產」。「大公堂」位於鐘池北側,是建造用來紀念諸葛亮的祠堂,前後五進,用材和裝飾都很講究。牆壁上繪有許多歷史故事:三顧茅廬,草船借箭,白帝託孤等有關諸葛亮事蹟的傳說故事;還有刻在木板上的諸葛氏族譜,細數家族歷史變遷。每年定期舉辦隆重的祭祀活動,如武侯公生辰、忌辰皆會舉辦廟會,慎終追遠地延續諸葛家的家族文化,體現祖先「寧靜致遠,澹泊明志」的祖訓。

諸葛村內現居約三千多人,全村幾乎人人都姓諸葛,是中國諸葛亮後裔最大聚居地。但是,原籍琅琊(山東沂南),又在蜀國(今四川)當宰相的諸葛亮,後裔怎麼會跑到千里之遠的浙江蘭溪呢?諸葛村的人告訴我們,諸葛亮第十四代孫-諸葛利在浙江壽昌縣擔任縣令,從他開始諸葛家遷居浙江,諸葛利的兒子諸葛青在北宋時期又遷居到蘭溪,這一系後代在此紮下根基。現在的諸葛村,承諸葛亮「不為良相,便為良醫」之祖訓,歷代精心經營中藥醫業,累積不少財富。村落中除了明清古民居,中心建築如五進祠堂「大公堂」,丞相祠堂等,皆是古樸典雅,氣勢恢宏。



宗族聚居的另外一著名小鎮是「龍門古鎮」。龍門古鎮位在浙江省富春江邊上,傳說這裡是三國時代吳國皇帝孫權的故里,這裡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築群,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姓孫。村落文化以宗族聚居為骨幹,空間配置以孫氏祠堂為中心,到處是卵石鋪成的小徑,伴隨古橋、溪流和小弄,整個村莊宛如一戶大宅院。據孫氏家譜所傳,從三國時期孫權以降,到1940 年代,孫氏子孫已經繁衍65 世,明代永樂年間成為地方望族,固定舉辦盛大廟會,展現孫氏家族的凝聚力。



這些古村落的選址、分佈形式和景觀特色表現出多維空間意象。到文化村落裡去旅遊,我們見到優美的山水環境與古樸聚落的生態環境融合一體的智慧,凍結過往時空,向現代人開啟一扇理解先民思想與生活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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