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戰爭在爆發當時是一種新型態的戰爭:它的戰火延燒一整片大陸,時間長達數年,捐軀者達數十萬人。它揮別了舊日的戰爭型態,並徹底改變了戰爭的本質。但促成這個戲劇性轉變的催化劑,並非武器的演進,而是在工業革命中誕生的另一項發明:鐵路。
南北戰爭時,謝爾曼將軍的手下正在拆毀鐵軌,以免南方邦聯的部隊有機會用它。
工業革命改變了戰爭型態
工業革命之前的戰爭比較「紳士」。隨著工業革命展開,鐵路越建越多,並常被徵用來做軍事用途,戰爭本質於是歷經了前所未見的大規模改變—衝突遠比過往可怕許多,動輒數十萬人喪生,造成的傷害難以用言語形容。
其實鐵路在南北戰爭之前的幾場軍事衝突中便已登場,例如一八五三年至一八五六年間在歐洲發生的克里米亞戰爭中,英、法兩國的部隊便在一條特製鐵路的幫助下,終於攻占了塞瓦斯托波爾城(Sevastopol)。
然而,史上第一個被稱為「鐵路戰爭」的,還是美國的南北戰爭。能夠佐證這點的,不只是這場軍事衝突持續的時間(從一八六一年打到一八六五年),還包括它的範圍:它肆虐之處達整個歐洲的面積。此外大約有六十二萬名美國士兵戰死,人數是後來美國參加的幾場戰役死亡人數的總合。
另一個具有說服力的數據是:在那四年的征戰殺伐中,南北兩軍對決程度嚴重到足以稱為「戰役」的,不下四百次;也就是說,每四天就有一場戰役上演。而戰事「得以」如此頻仍,就是因為鐵路使得部隊更具機動性。
一八六五年一月,美國總統專用火車車廂。過沒多久它就成了林肯總統的靈車。
「運輸」在戰事中舉足輕重
傳統的軍事史家們往往著重於戰略與武器的科技,而嚴重忽略了鐵路所帶來的衝擊。就像過去人們漠視鐵路在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初曾促成大規模的經濟發展,它在戰時扮演的角色也一樣被忽略了。
然而,鐵路在戰爭中的重要程度毋庸置疑。看看十九世紀初拿破崙時期的那幾場戰爭,與第一次世界大戰之間的種種差異,就可以知道。拿破崙的那些戰爭從一八○三年開始,延續了十二年之久;雖然此時陸軍的規模為史上之最,但仍未跳脫過去的軍事衝突型態:一場場為期數天的大型戰役,每打一場就必須長時間休戰,其間只會爆發零星衝突。此外受限於天候及糧食的取得,戰爭大致上必須於春、夏兩季進行。
滑鐵盧之役是拿破崙時代那些戰爭中的最後一場,打一天就結束了(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這天),英、法兩軍傷亡人數總計五萬人。我們拿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最大戰役之一「凡爾登戰役」(Battle of Verdun)來跟它比較,就曉得鐵路造成了多大的差別。
凡爾登戰役從一九一六年二月打到十二月,死傷人數幾乎有滑鐵盧之役的十倍之多。當時季節因素已經不會阻礙戰事,因為火車一年四季都可以開動。
在工業革命之前,拿破崙是少數幾個真正了解「後勤」有多重要的將領。他甚至已經用「列車」一詞來稱呼那一長串為他的部隊提供補給品的馬車。然而儘管他意識到「運輸」在戰事中舉足輕重,令他處處掣肘的,除了當年的技術層次仍低,另一個因素則是馬兒的胃口:當時馬匹不只是騎兵的座騎,也是運輸的要角。馬車一天幾乎走不到四十公里,更別說牛車了。如果前線離補給品所在處太遠,動用馬車一點兒也不划算—因為馬匹一天的食量比牠們自己拉得動的東西還要多。鐵路改變了這種狀況。赫曼‧豪普特將軍(Herman Haupt)是美國南北戰爭期間的火車天才,就是他算出了一條鐵路(運用得當的話)可以載運二十萬軍人所需的補給品。
日俄戰爭時,日本部隊朝著一列載運俄國傷兵的紅十字會火車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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