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等我很久了。」楊柏林這麼說。環視著這個像是家又像是展示空間的屋子,很難想像楊柏林找到它的時候,「像個廢墟似的」他說。他認為不是人找土地,而是像聽到土地召喚著他前來,花了十年的時間,一點一滴整理,整理成現在看到的樣子。如果房子是由無機的建材構成,楊柏林便賦予這屋子如有機的繁殖,這十年他並非只是線性式的隔出一個一個房間,然後「完成」所謂的家,他不斷地在調整屋中每一個角落。所以十年、五年,甚至三年前,看到這個家都不會是同樣的感覺。
室內空間一切是極簡的,想著電視上那些設計節目中的極簡,那可是天差地別。差別在「溫度」。這個家是一個藝術家有著太多的藝術品,因此決定讓空間現代接近極簡,以保持線條簡潔。楊柏林喜愛逛古董市集,家中的實用性家具都是古董家具,他偏愛有人使用過,存在著時間感,不是冰冷的全新家具,過去有別人活過的痕跡,現在開始由他來延續家具的生命。楊柏林偏好山西中式古典家具,後來也收英國、比利時來的民間家具。他不談室內裝潢,家具擺放一切以「裝置藝術」的想法進行,不用「設計」,而是以文化和美學貫穿整體空間,說是創造也不為過。
這個家的一切無法被複製,某種出於藝術家本能式的家居陳設方式,甚至連學習也不可能。寺廟拆除後的樑柱,被他要了一卡車回家,原本是瀕臨被丟棄的物品,楊柏林只是讓他們重新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剛好,這就是他想展現一個藝術家的生活態度,藝術生活與日常生活無縫接軌,互相交錯影響,還能提升彼此。
楊柏林承認他喜歡隱密,所以房子四周的林子是天然的屏障,喜歡被樹木環繞的感覺,突然開起自己名字裡就有很多樹的小笑話。樹林在這個家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廚房開窗的高度就是為了看見蓮霧樹。而他帶著我在屋裡繞時,像個迷宮似的,上上下下,先是工作室、然後是臥室、接著有個玻璃陽台似的房間,有著下嵌浴缸,聽著楊柏林說出「一分鐘villa」竟然有種不協調的趣味。「巢」是他自己的形容詞,我暗自忖度如此曲折的動線,應是蜂巢而非鳥巢,而他在這個空間裡,結出名為藝術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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