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將英語推向國際:喬叟

文/阿蒂絲‧巴特菲爾德(Ardis Butterfield);譯者/許恬寧    

喬叟為倫敦酒商之子,年輕時曾在英王愛德華三世之子萊昂內爾身邊當過隨從,後來還當過朝臣跟外交官,一生都在這些圈子裡打轉。

“...dykeres and delveres that doon hire dedes ille



And dryveth forth the longe day with ‘Dieu vous save Dame Emme! ’”



(挖溝人、掘渠者,這群不愛工作的人們唱著〈上帝拯救你,艾瑪夫人!〉來排遣漫漫長日。)



這幾句詩摘自十四世紀英國詩人威廉‧藍能(William Langland)的作品《農夫皮爾斯》(Piers Plowman),其中有一處格外引人注目:詩中做事馬虎、可能沒有受過教育的倫敦勞動者,唱的居然不是英文歌,而是法文歌。如果一個懶散的工人要唱歌,不是應該用母語唱嗎?



事實上,藍能這信手拈來的細節,正好可以讓我們一窺中古世紀英國的語言狀態有多糾結。我們今天對於英語和英國風格的傳統認知,大多來自喬叟(Geoffrey Chaucer)的詩作,以及亨利五世在英法百年戰爭中給法國的迎頭痛擊。



在中古世紀時,英語受到兩種語言勢力的壓迫:一個是在當時占有一席之地的拉丁文,另一個則是諾曼人橫越海峽征服英格蘭時,隨著法國貴族、士兵而來的法語。即使腹背受敵,但一般認為英語仍不屈不撓地反擊,在十五跟十六世紀(也就是都鐸王朝跟莎士比亞的年代)達到高峰,重新找回自己的定位。





喬叟試圖以《坎特伯里故事集》顛覆法文稱霸的局面?

不朽的英文詩歌



喬叟最有名的作品全以中古英語寫成,而中古英語就是現代英語的前身。喬叟最早的敘事詩《公爵夫人之書》(The Book of the Duchess )可能寫於西元一三六八年之後,是一首以夢境呈現的輓歌。這首詩作哀悼美麗的「白貴婦」(Lady White),以非常細緻的手法摹寫無法言喻的悲傷,而字裡行間的訊息則透露出,女主角的丈夫正是愛德華三世之子,岡特的約翰(John of Gaunt)。



喬叟在一三八○年代中葉完成的史詩《特洛伊勒斯與葵西妲》(Troilus and Criseyde )格局就大得多,或許是史上最偉大的英文情詩。這部作品的背景設定在西元前一一九四年到前一一八四年的特洛伊戰爭,詩中描寫特洛伊勒斯跟葵西妲這對情侶之間纏綿悱惻的悲劇愛情:他們倆因戰火而分隔兩地,葵西妲後來背叛了特洛伊勒斯,投向希臘人狄奧密得(Diomede)的懷抱,絕望的特洛伊勒斯於是奮不顧身投入戰爭,最後戰死沙場。



毫無疑問,喬叟的經典之作是《坎特伯里故事集》(The Canterbury Tales )。這故事描寫一群朝聖者在倫敦的南華克區(Southwark)巧遇, 他們決定在前往坎特伯里聖地約一百公里的旅途中,輪流說故事打發時間,誰說的故事最好,就可以免費獲得一頓大餐。《坎特伯里故事集》收錄的故事以及前面的〈總序〉(General Prologue), 後來成為英文寫作的典範。



大家常說喬叟的作品讓英語躍上世界舞台,但這是真的嗎?後世的研究著重在另一個角度─事實上,中古時期英國所使用的三種語言中,英語是最不重要的一種。





倫敦是全球數一數二的貿易中心,這大大幫助了英語傳播到全世界。

貿易樞紐成為語言大雜燴



今天,英語在全球是非常強勢的語言,因此我們很難想像在喬叟的時代,英語的地位是多麼低微。當時雖然英語是最多人說的語言,但英語的書寫普及率遠不及拉丁文跟法文。況且除了少數菁英份子,多數人連書籍都沒有,因此英語顯得沒那麼重要,也沒什麼地位。英語在十七世紀以前甚至不曾出現在字典跟文法書裡。



藍能作品裡的工人處於這樣的時代,照理說應該更不可能唱法文歌才對。然而最新的研究顯示,中古世紀倫敦的文化其實非常多元,就跟今天的倫敦一樣。學者先前以為使用法文的人只限於上流社會,其實不然;一般市井小民也可能混著使用幾種語言跟方言。



英國的語言會如此複雜,最主要的原因是貿易。倫敦不只位在主要河流的兩旁,而且是羅馬人建造的道路系統的中心,因此無論要到西南的德文郡(Devon)、東邊的諾里奇(Norwich)、北邊的約克(York), 或是更多其他地方,這兒交通都相當方便。商人從歐洲各地往返倫敦,舉凡法國、義大利、西班牙,以及更遠的巴伐利亞、君士坦丁堡、波羅的海港口,甚至非洲,都與倫敦往來熱絡,因此倫敦的商人圈子是名副其實的語言大雜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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