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草原斑馬吃掉較長的草之後,露出牛羚愛吃的嫩草。這兩種動物經常一起行動。
尋找獅子的過程比我們預期的更順利。說得更準確些,我們順利找到了獅子的食物儲藏室。
我們在宛如大海般遼闊的草原上搜尋零星的樹蔭,那是獅子最喜歡的棲身之處。我不指望我們能在黃褐色的草地中辨識出黃褐色的獅子鬃毛。結果我根本不需要這麼做,因為牠強烈的氣味自動飄了過來:獅子距離我們尚有一百獅步之遙,已有一股惡臭鑽進我們的鼻孔。
命案發生已過了整整一天,炎熱的空氣中,牛羚屍體的腐臭味清楚宣告了陳屍地點─而飽餐一頓的凶手當然也在旁邊。我們駕駛越野車慢慢進入灌木林,循著氣味在一棵蛇豆樹的樹蔭下找到那具開膛破肚的殘屍,紅色豆莢懸垂著,下方的腐肉、皮毛、獸角和獸蹄爬滿了蒼蠅。
附近有三隻獅子慵懶斜躺著:母獅的名字很另類,叫作「柳瓦小姐」(Lady Liuwa),隨侍在側的是兩隻公獅。我們的出現只讓獅子微微傾首。要不是瞥見牠們閃著琥珀色的虹膜,我可能會以為牠們正在熟睡。
這麼冷靜的邂逅看似不值一提,但是在柳瓦平原(Liuwa Plain)這號稱尚比亞最偏遠的國家公園裡,能見著獅子簡直要拉炮慶祝了,因為多年來,這裡幾乎見不到獅子:在二○○九年這兩隻公獅搬到平原之前,柳瓦小姐是這裡唯一的獅子。
發現牛羚大遷徙?
用獨一無二來形容柳瓦平原,可不是誇飾的溢美之辭。這裡結合了特殊的棲地與保育組織系統,跟非洲的其他地方完全不同。這裡或可稱作非洲大陸最早開始保護野生動物的地方:打從十九世紀末,這片位於尚比西河(Zambezi)氾濫平原上的土地,就被巴拉西蘭(Barotseland)的「litunga」(相當於國王)劃定為保護區。柳瓦平原雖然在一九七二年被劃為國家公園,但是在二○○四年交由非營利的非洲公園組織(African Parks)管理之前,這兒一直飽受盜獵之苦。
不過,吸引我來尚比亞西端探訪這廣袤草原與溼地的,並不是它的歷史淵源。這裡有獵豹、野狗等大型掠食動物,斑點鬣狗更隨處可見;而在遷入兩頭公獅後,二○一一年又遷入兩隻母獅,使得規模甚小的獅群稍為壯大些,可惜其中一隻去年五月被盜獵了。可我也不是為了牠們而來。
這裡吸引我的理由很微妙。非洲最寬廣的天空,籠罩在這片3,662平方公里、幾乎沒有樹的平原;紅驢羚(Kobus leche leche)、轉角牛羚(Damaliscus lunatus)、侏羚與大羚羊(Taurotragus oryx)等各種羚羊的數量持續增長;聽說這裡還有黑尾牛羚(Connochaetes taurinus)的遷徙活動,數量僅次於壯觀的東非大遷徙。
我對這傳聞中的大遷徙充滿好奇,這才是吸引我造訪這兒的真正原因。柳瓦平原的原住民羅茲族(Lozi)相信,國家公園裡的牛羚以前會跨境遷徙到安哥拉去。當十一月雨季來臨時,牛羚群當然會聚集在南部產下幼崽, 然後再隨著雨水退去遷徙到西北方。但這真的是大遷徙,亦或只是零星個體的集合與解散?
尚比亞肉食動物計畫(Zambian Carnivore Programme)正在為非洲公園組織研究柳瓦平原的生態,牛羚大遷徙也是研究內容之一。去年五月初造訪柳瓦平原時,我住在瑪塔瑪尼尼營區(Matamanene Camp),離尚比亞肉食動物計畫的基地不遠。事實上,瑪塔瑪尼尼營區是這附近唯一的住宿選擇。我發現尚比亞肉食動物計畫的研究人員很樂意討論他們的研究結果。
「目前為止,我們收集到四隻牛羚一整年的無線電項圈資料。」尚比亞肉食動物計畫的主持人賈西爾‧索卡(Jassiel M'soka)說,「不過其中一隻牛羚被鬣狗吃掉了⋯⋯」
「依我們手邊的資料判斷,牛羚會跟隨乾季的野火往北追逐新生的嫩草,雨季再回到南邊。」美國加州州立大學的佛萊德‧華森教授(Fred Watson)證實了這一點。他用衛星影像找出牛羚的棲地,並根據牛羚的無線電項圈畫出移動路線。「但是我們還不確定牠們會不會跨境到安哥拉的卡梅雅國家公園(Cameia National Park),也不確定這是不是固定的集體遷徙。」
去年又多了五十隻成年母牛羚戴上無線電項圈,非洲公園組織希望能藉此解開這個謎團。這項研究結果或許可以用來支持跨國界公園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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