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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你是不是混血兒？」眼前的婦人直接了當的問，十歲的我白了她一眼，話沒多說，我轉身走人。
二十歲的我「嗯！」一聲，不多做回應。通常識相的人會感受到我的不自在，就此打住。
三十歲，雖然這樣的問話仍讓我覺得唐突，但慢慢的，我開始會以微笑夾帶「是啊」來回答。但這樣的回應往往會招來下一句：「那你混哪裡的？」即便心裡冒出「我混你媽個頭啦，」但熟練的社會化微笑，總把我真實的情緒給隱藏起來。久而久之，儘管心裡滿是不耐煩，但嘴巴卻吐出「我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美國人。」
何篤霖跟我有一陣子走得很近，他不只一次聽到別人跟我的對話，有一天他對我說：「就是有一些二百五，想哈拉又不知道方法，只會白目的問你是混哪裡的。」從小寄人籬下，他懂得察言觀色，經常有精闢的見解。這時，我赫然醒來，喔，原來他們是想找話題跟我搭訕、話家常。
這思維，雖然開始發酵，但我仍要向那些曾問我話的陌生人告解，這種寒暄聽起來真是不順耳。尤其是出自年輕人之口，即使沒有惡意，我還是覺得魯莽。
四十歲，「沒有人這樣問的」，我說。近年往返大陸頻繁，他們對我的外貌諸多好奇，這樣的話，一天有時要回答好幾回。想必她隱約感受到我指責的口吻，「喔，抱歉」。她尷尬的繼續說：「我的意思是說你長得很特別。」 有趣，這樣的問話通常都來自女性。
近半百，傍晚在廣州星巴克，年輕人煮著我點的熱拿鐵，微笑對著我說：「你是不是混血的？」我心沈了一下，帶著慣有的微笑，說：「你要不要試著用別的方式問問看？」「那要怎麼問？」我沒回答。她停了幾秒接著說：「你從哪來的？這樣可以嗎？」我和緩的說：「我從台北來的。」「你長得不像一般的台灣人。」「是啊，我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美國人。」「你長得很漂亮。」「謝謝。」「抱歉。」「沒事兒，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接下她手中的咖啡，我們彼此投以會心的微笑。轉身踩著輕鬆的步伐，我心想「是啊，我可以學著帶著善意，表達我的感受。」同時，「問題問對了，答案也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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