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媽媽回家,陳淑蘭心裡有底,媽媽可能失智了,但到底漏失了什麼?
她回想,媽媽煮的飯菜愈來愈不好吃,有時配菜很「特別」,有時媽媽懶得煮,彷彿生活失去樂趣。
去醫院做臨床失智評估量表(CDR)評估,一百多個問題中,有一題如炸彈般炸到陳淑蘭心裡,「是否失去同情心?」母親是友善慈悲的人,最近卻會用惡毒的語氣咒罵親戚,陳淑蘭很納悶。
後來媽媽愈發混亂,記憶愈來愈短。例如,看到大車禍新聞,媽媽紅了眼眶說:「阿蘭呀,快來看大車禍!唉呀,那麼多人妻離子散」,下一小時看到新聞台又在播同則新聞時,媽媽又說「阿蘭呀,快來看大車禍!唉呀,那麼多人妻離子散」,每一小時,都是驚心動魄,每一次都是第一次看到那則新聞。
身為獨生女,陳淑蘭扛下照顧責任,心想「我是社工出身,一輩子照顧那麼多人,照顧一個老太太,難不倒我。」不過這一次,陳淑蘭是家屬,是女兒,是求助者,而不是社工,不是專業經理人。
明明知道,媽媽失智混亂失能,不能被她拖著走,告訴自己不要跟她吵,但還是難免失控。
例如,一回家看到媽媽煮了三桶飯,她阻止媽媽以後不要再煮飯了,媽媽抓狂反擊。說「養女兒不如養一條狗」、「妳不孝,以後不得好死」,一罵3小時,陳淑蘭被激怒、很受傷,但她不能離開,因為罵她的人是媽媽。
陳淑蘭關住第一道的鐵門,獨自坐在樓梯間3小時,留第二層的木門開著,一方面觀察媽媽安危,等媽媽累了,再進門哄她睡。
媽媽送日照,女兒變成「四點半小姐」
但陳淑蘭還是決定不請外勞。因為一輩子從事社會運動,外勞的勞動人權問題,讓陳淑蘭良心上過不去。於是,她離開陽光基金會執行長的職位,部份因素是因為可以彈性地照顧媽媽,她送媽媽到被稱為托老所的日照中心。
送媽媽到日照中心那3年,陳淑蘭被稱為「四點半小姐」。因為日照中心五點下班,無論什麼重要工作、什麼會議,四點半一到,她一定起身告辭去接媽媽。
早晨送媽媽去日照,更是一場奮戰。「我很趕,但我更心疼趕她,」每天早上要叫醒媽媽,催促媽媽吃完早餐,趕忙送去日照中心,媽媽會說,「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陳淑蘭就會講,「我要上班賺錢,我們才能生活」,媽媽很為淑蘭著想,就會硬生生爬起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