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力美學創立獨特電影風格的吳宇森,很難相信,他的童年就是在暴力陰影下度過,這段獨特的遭遇對他的人生產生什麼衝擊?以致影響他的電影風格?他的一生重情義,男性友誼為什麼在他的電影中始終佔據重要地位?誰又是傷他最深的朋友?
「赤壁」創下許多的第一,製作費超過八千萬美元、同時動用演員超一千兩百人、十次更改劇本、甚至是導演自掏腰包貼補超支最多的一部華語大片。但是,對於這些評價,吳宇森只是淡淡的微笑以對,「我只是要拍一部平凡人在危難關頭做出不平凡事的電影,只要有強大的勇氣就可以面對任何挑戰!」
吳宇森自認是一個平凡人,但是對於妻子、家人、拍片的工作夥伴,他卻是一位不平凡的英雄。
不只是夢想 更是天堂/曾身處人間地獄 電影是他的救贖
「赤壁」去年四月起在中國北京易縣開拍後諸事不順。往年夏天不太下雨的易縣,六月就下了十場大雨,甚至連華麗的城堡也有部分被沖毀。
除了天氣與他為敵,代表投資者的保險公司代表,也在一旁干擾拍片進度,但他從不輕易吐露自己的煩惱。
各種困境、人事壓力糾葛下,吳宇森有一天終於病倒了,甚至被夫人牛春龍送到醫院打點滴,但是打完點滴他仍堅持返回公司加班,繼續拍片,而且不願讓工作夥伴知道,「我很能忍,意志力很堅強,因為我熱愛這個工作!」
為什麼拍電影這個工作可以讓他忘記病痛、拚了命投入?「我的童年生活有如在地獄中,對我來說,電影不只是夢想,也是天堂!」他說。
原來,追尋一個人一生奮鬥的動力來源,童年往往是惟一的答案!
吳宇森五歲時隨著父母從廣州逃到香港九龍,五○年代時局動盪,從中國大陸逃出來的人,都聚集在九龍石硤尾這個地方,隨便蓋起簡單的木屋就此生活著;最盛時期,有五萬多人聚集在這個髒亂的木屋區。這個龍蛇雜處的家園,就是吳宇森童年歲月度過的地方。
但是這個地方除了有奇臭無比的臭水溝外,還有每天威脅、傷害幼年吳宇森的地痞流氓!這些流氓為了拉他進幫派,時常找他麻煩;早上吳宇森除了書包外,就是隨身帶著幾塊石頭自保。這樣的正邪對抗幾乎天天上演,頭破血流地回家已成家常便飯,「你看現在頭上還有個疤!」他操著沙啞的廣東國語指著頭頂說。
在這樣地獄般的日子中,看電影是他最快樂的事。尤其是他在苦難中,第一次看到歌舞片——「綠野仙蹤」,好聽的歌、美麗的風景,描繪的簡直是美麗新世界,讓他暫時脫離充滿暴力的現實世界,得以相信「人生還是很美的!」
這樣的矛盾場景,後來也出現在「變臉」的經典片段中。當尼可拉斯.凱吉與約翰.屈伏塔的華麗槍戰即將爆發時,尼可拉斯.凱吉幫小亞當戴上耳機,避免被槍聲所驚嚇,「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綠野仙蹤」的主題歌聲響起,一切都變成慢動作,子彈在空中飄浮,這個在暴力世界中自在自如的小亞當,正是幼年吳宇森的影子!
除了鉤心鬥角 人還有情義/用信任 拍出一部部人性的讚美詩
雖然曾是一名被暴力驚嚇的小孩,但是吳宇森不是一位自憐自艾的人,縱使世界是醜陋、險惡的,但是他相信只要有朋友相助、情義相挺,團結合作就可以克服困難。
在大導演徐克還未成名時,吳宇森把初露頭角的他推薦給新藝城,一九八一年才能以「鬼馬智多星」(台灣片名為「我愛夜來香」)成為名導,走紅香港影壇。
這時的吳宇森卻斯人獨憔悴,成為票房毒藥,甚至一度遠走台灣擔任電影總監,拍了二部不賣座的喜劇片,面臨創作瓶頸,他想拍「人性化的警匪片」,但是沒有人相信他。
這時,好朋友徐克挺他,傳奇的「英雄本色」暴力美學影片,就在二人合作下誕生。吳宇森又重登電影舞台,找回新生命,真實友情的情義相挺,更強化他影片中對男性情誼的渲染。
問友情對他而言是什麼?「讓你能相信人類,即使這個世界再如何醜陋,還是有好人,人類之間不只有鉤心鬥角,還是有情義的!」他感性的說。
因此,周瑜與諸葛亮不再是爾虞我詐的對手,在「赤壁」中反而是充滿兄弟情誼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人類在危難中還會互相較勁、鬥氣,我認為他們應該會互相合作克服困難!」
但是現實世界的友情不總是美好的,周瑜這個角色原本是為好朋友周潤發量身打造的,但是周潤發卻在最後一刻反悔。據吳夫人指出,當吳宇森知道消息時,「面若寒蟬,久久默然無聲」。雖然吳宇森對外宣稱兩人友誼不變,但是據吳宇森創業夥伴張家振透露,吳宇森的感情受到打擊,兩人從此並未再通過電話,顯然吳宇森還是必須接受「天下沒有不散的情義」。
香港是情義的天堂,朋友的情誼是吳宇森最大的支柱;相對之下,好萊塢就是算計、政治手腕組成的精密工作環境。一九九三年,吳宇森在工作都還未確定下,就迫不及待賣掉香港的房子,舉家遷往洛杉磯,但迎接他的不是天堂,反而是最不快樂的工作環境!
在香港一部電影說拍就拍,很多困難可以隨機應變;但是在好萊塢所有的事情都必須按照程式進行,當每個人都想表達意見,事情變得複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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