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派出醫療團,邁入第十三個年頭,哪個醫療團最好?
台大?榮總?還是長庚?
答案,以上皆非。
醫界一致公認的台灣之光,是由挪威宣教士傅德蘭、畢嘉士創辦,坐落在南台灣的屏東基督教醫院。它只是間地區級醫院。
○二年,屏基接下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的任務,出國到沒人要去的世界第六窮國馬拉威。○八年,馬拉威突然宣布與我斷交,屏基撤團。半年後,卻因放不下五千位愛滋病人,屏基決定自己籌錢回去。
在斷交國,一位二十七歲的台大公衛學院流行病學研究所畢業生,將醫療團由七人帶到今日的二十人,迄今已治療四萬多名愛滋病患。他們雖然隱身為挪威路克機構,但所有馬拉威人、跟屏基合作的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歐盟與挪威人都知道,屏基來自台灣。
「他們是台灣唯一能夠拿到國際資源的醫療團,」過去三年,擔任衛福部非洲首席代表的連加恩說。
相較於援外全部靠政府經費的醫院,屏基是唯一一所醫院,願意拿自己的錢做國際醫療團。屏基馬拉威醫療團也是台灣醫學院中,唯一願意給實習學分的國際醫療站。今年,屏基醫療隊在南非設立新據點,吸引連加恩辭掉公職加入。
能負擔就去做
讓世界看見台灣的屏基,在台灣的「能見度」卻很低。
「門面小到很容易錯過,」前聯合勸募、現任屏基附屬畢嘉士基金會執行長周文珍形容,兩年前,她第一次到屏基,就錯過了緊鄰著大馬路的大門。
屏基五棟醫療大樓,簡直像個蛇狀迷宮。只有不到一千八百位醫護人員的屏基,已獲得十一座醫療奉獻獎,台灣第一,也很少人知道。
只要能負擔就去做。屏基重回馬拉威的過程,單純而直覺。首屆馬拉威醫療團團長、現任屏基院長余廣亮回憶,斷交後緊急撤團,他回到台灣後,跟屏基董事會報告時說,沒把握這五千名愛滋病人能繼續用藥。
「那就繼續啊!」作家劉俠的弟弟、屏基董事長劉侃當場不假思索說。屏基董事會毫無懸念地決議,只要當初在馬拉威姆祖祖中央醫院建立的病歷系統還能用,屏基回去有意義。
問劉侃,屏基不富有,台灣還有這麼多人需要幫助,為什麼要重回背叛台灣的斷交國?
「我們醫院也是從無到有出來的啊。當年,挪威來幫台灣,也是不求回報的,他們那時有問,『我為何要幫你嗎?』」劉侃反問。
表面上,錢是重回馬拉威的關鍵。但劉侃透露,真正播下重回馬拉威種子的,其實是余廣亮。余廣亮是香港僑生,高雄醫學院畢業後留台,一路當到高醫麻醉科主任。○二年,他借調屏基並到馬拉威。
撤團時,余廣亮為了讓當地團員有半年時間找工作,自掏腰包,留給每個人六張支票。這六張支票,讓撤團後的六個月內,病歷系統意外有人維護。
「挪威到台灣的距離是一萬零三百公里,六十年後,台灣到馬拉威的距離一萬零五百公里,」周文珍說得玄妙,「台灣今日偏鄉醫療的發展,就是由與台灣無關的人,奉獻一生帶來的。對外協助就是屏基的DNA(基因)。」
有趣的是,對奉獻體會愈深,愈覺得「他益」與「自益」的界限模糊。表面上,醫療團是台灣幫馬拉威,但其實,許許多多的台灣年輕人,卻從中改變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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