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擁有優越的智力、語言與自覺,這些經常成為支持人類把動物做為食物、衣著以及娛樂的理由,也就是優勝劣敗的道理。德伏里斯(Mark Devries)執導的電影「物種歧視」(Speciesism:The Movie)是對上述說法的有力反擊。2013年9月,我參加了這部電影在美國洛杉磯的首映,戲院裡擠滿了動物保護人士,他們為普林斯頓大學的倫理學家辛格(Peter Singer)瘋狂歡呼。辛格與德伏里斯在片中指出:某些動物要比某些人更聰明,好比嬰兒、昏迷的人及智力嚴重不足的人。德伏里斯對我說,人類佔有道德優勢的說法已站不住腳,「非人類動物的利益比人類的利益較不重要的假定,可能只是『物種歧視』的偏見,就如同『種族歧視』是對某些人種有所偏見。」
我想我是個物種歧視者。我發現沒有多少食物能比一塊瘦肉帶給我更大的滿足,我也喜好皮革的觸感;當我聽到某位農場主人拿兩塊磚頭給馬去勢的笑話時,還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麼做痛不痛?」「只要小心不打到拇指就不痛。」提倡動物權益的人士說,動物正面臨一場「大屠殺」,我對這種類比也難以接受。歷史學家帕特森(Charles Patterson)在2002年出版的《永恆的特雷布林卡》一書中,首次使用這種類比,德伏里斯則把它影像化:把工廠化農場的建築規劃圖與奧許維茲集中營的牢房做對比。這種類比的缺失,在於加害者的動機。我寫過一本有關大屠殺的書《否認歷史》(2009年由加州大學出版社發行修訂版),看得出農場主人與納粹黨徒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道德鴻溝,就算是受營利所趨的工廠化農場主人,邪惡程度仍遠遠不及納粹頭子艾克曼及希姆萊。同時,在工廠化農場中也看不到「勞動帶來自由」的標語。
然而,我不能說那些把工廠化農場與集中營畫上等號的人完全錯了。1978年,我在加州州立大學福勒頓分校念研究所時,在實驗心理學的動物實驗室打工;我的工作之一是實驗結束後把剩下的老鼠處理掉。我收到的指示是使用氯仿把老鼠安樂死,但我有所遲疑。我想把牠們帶到附近的山丘放生,因為我覺得讓牠們在野外遭到掠食或挨餓而死,都好過吸入麻醉劑。但放生實驗動物是違法行為,所以我還是用麻醉氣體把牠們處死了……那是我做過最糟糕的事之一。
哺乳動物是有感覺的動物,希望活下去並害怕死亡,演化賦予了所有哺乳動物求生、繁衍及興盛的本能。由演化生物學所顯示的人類譜系聯結,提供了擴大道德圈的科學基礎,不只包括所有人類,還涵蓋所有具有情感的非人類生物;這可是過去兩世紀以來推動權利革命所成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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