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猜猜看,台灣與中國哪一個集權?

撰文/黃志遠    

政治上,中國所有的政府官員皆由中央任命,大的政策多由中央規劃制定,如最新的推動城鎮化戰略等。但你如果檢視其地方的行政和財政權,你會發覺它絕對是一個比聯邦治國家,還要地方分權的國家。

根據廈門大學公共事務學院教授張光的研究,2012年全中國預算內財政支出,中央占14.9%,地方占85.1%。相對的根據台灣主計總處2013年度歲入分析表,中央占64.5%,地方占35.5%。試問,根據兩邊中央政府的支出,究竟中國還是台灣,才是中央集權的國家?而誰真正在執行地方自治?


1978-2012年中國預算內財政收支占比變化圖
我國地方政府財政以房屋、土地稅收為主,稅源貧乏。再加上以偏低的公告地價或評定現值為課稅基礎,更是雪上加霜。根據審計部101年度的統計,其自籌的財源4252.2億元,尚不足以支付人事經費4716.1億元。即使包括中央統籌分配款在內,人事成本占所有自有財源的七四%。大部分的錢都拿去發薪水了,如果再加上基本的教育、警政及社福支出,那有錢發展建設?

分錢制VS.分稅制

由於地方稅收制度設計上先天性的不足,導致擔任地方首長的首要任務,便是思考如何解決地方財政的困難。而其方法不外有三:一、透過主要的生財工具,徵收低於市價的土地,大搞發展目標不明確的土地重劃或科學園區,拍賣土地;二、想盡辦法,透過各種政治勢力及名目,向中央挖錢,建造沒有後續經營能力的蚊子館或曇花一現的振興產業方案;三、向銀行借貸。加上競選時猛開的社福支票,長久下來,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導致大多數的城市,在全球化下,毫無國際的競爭力。

台灣分錢制的稅制,造成中央與地方權責不明,有限的資源卻無法用在刀口上。年輕人看不到家鄉的未來,而相繼出走。就像電影「海角七號」鎮代表的那句名言:「故鄉的海這麼美,為什麼年輕人都不會欣賞?」做了最無奈的陳述。

反觀近年來,中國城市的快速發展,大家有目共睹,它的稅制又是如何設計的呢?中國的地方政府,其稅源基礎是以工商稅為主,房屋、土地稅為輔。地方自籌的財源除了房屋、土地稅外,營業稅也完全屬於地方政府。另外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共享」增值稅(25:75)、企業、個人所得稅(40:60)及證券交易印花稅(3:97)。

自有財源部分,還包括類似台灣統籌分配款的中央轉移支付,將其收到的增值稅及消費稅透過一定的機制及平衡地區發展的考量,分給各個地區政府。這樣的分稅的體制,使得地方與中央在財政收入的目標幾乎完全一致,主政者更能全面性的思考其建設與財源之間的相互關係,並透過不斷招商過程,也逐漸發展出自己特有的定位,才是其城市快速發展的主因。

繼上海、北京之後,天津、廣州的經濟規模也預計將於2015年超過香港,陸續還有深圳、蘇州等城市規模也將超過香港。而台灣光復已近七十年,如果你身為許多台北市以外的城市,如鄰近的基隆市,你對它戰後七十年的發展,有絲毫的驕傲感嗎?兩相比較,我們就可以了解,制度的設計,決定了地方發展的未來。

缺乏前瞻性的國土區域計畫

或許有人擔心如果我們將中央的權利下放,是否會造成地方樁腳影響力的更加的擴大,而向下沉淪呢?其實這是我們不當的行政區劃造成的。台灣原本在日本殖民時期,將全台灣區分為人口、面積均布的五州(台北州、新竹州、台中州、台南州及高雄州),及面積類似但人口較少的兩廳(花蓮、台東)。

隨後澎湖又從高雄州分割出來,成為第三廳。它的行政區劃,既能兼顧台灣狹長且中間有中央山脈阻隔的地形,又能達成區域平衡發展的目標。然而在光復後,在中華民國政府缺乏前瞻性的國土區域計畫下,改制為光復初期的八縣九市,到後來的一省、二直轄市及二十五縣市,至今年底的六直轄市、三市、十三縣。這樣零碎的國土規劃,許多較小的地方政府很容易受到地方勢力的影響;並且因為規模太小,無法吸引人才做好區域的發展規劃,特色不明;各自為政的結果,區域間,無論交通、都市市劃、產業規劃、災害防治等都無法做有效的整合。

長期發展下來,區域的經濟環境,不但無法吸引台灣自己的人才進駐,遑論國際人才。以至於在全球化下,台灣大多數的縣市,既無能力發展具有特色的知識經濟,面對全球化的挑戰;而人民自主性提高下,當然也不願接受以低成本、高環境污染為代價來發展經濟。

在這樣兩頭空之下,許多縣市逐漸被邊緣化,經濟更是陷入困境。而這樣的區域落差,以及人才往北部集中的結果,又間接造成中央政府,很難對全國的經濟發展的優先次序建立共識,而不斷空轉;以及必須承受人民,對台北市房價飆漲後,所帶來的貧富不均及相對剝奪感,表達強烈的不滿。

再創「台灣奇蹟」

面對全球化的衝擊,策略的運用,必須因地制宜。中央集權的政府,在策略的應對上,必須同時考量各地方人民的利益,很難兼顧,尤其是處於民主社會,更是難上加難。而中國在這一波全球化的浪潮下,各個地方快速崛起,它的地方分權制度的設計,絕對是扮演了關鍵的角色。

當然中國地方政府在制度的設計上,因為缺乏適當的制衡,高速經濟發展的結果,也帶來嚴重的環保、官員腐敗及貧富差距等社會的問題,有待克服,但這卻正是台灣民主制度可以發揮監督制衡的地方。所以,只要我們有均衡的國土規劃,加上分權的財稅制度,憑我們已累積的經濟基礎、結合國內外的人才,我們定能再創「台灣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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