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過世後,我回河北老家尋根,那是冀南鉅鹿縣的前無塵村。家父是當年極少數離鄉闖蕩的勇漢,如今大半的村民好奇的聚在村口,安靜聆聽族長說話,我微笑、點頭回應,身後有個孩子訝異的說:「他聽得懂我們的話!」接著,我致詞感謝,身旁的小姑娘驚呼:「他能講我們的話!」
鉅鹿有2000多年歷史了,曾經是戰國時趙國的城邑,秦始皇克趙後,置鉅鹿郡。這裡出過名人,輔佐唐太宗成就貞觀之治的魏徵就是鄉親。其實這麼說是硬攀了親,因為依照族譜記載,我們李家是在明永樂年從山西洪洞移民來的,那是個大移民潮,洪洞可能只是個集散點,在此之前的祖籍是哪,就無可考了。
上個月我遠行非洲,在納米比亞沙漠裡,炎炎日頭下敲了10天石頭。這也是趟尋根之旅,我要找的是5億5000萬年前地層裡的動物始祖化石,當然也抽空去探訪鄰近的先民文化活動遺跡。這裡是個偶有小水塘的谷地,可能數萬年前即是如此,各種動物來此喝水,當然也成了人的狩獵和生活地。我仰身鑽進峭壁縫,盯著頂上的精采壁畫看,那是條赭紅的鯨魚,能想像萬年前有人在此傳誦數百公里外的海洋故事嗎?同一時間,他們勇敢離鄉的遠親,也正在南歐的洞穴裡作畫,冒險與藝術創作是現代人這個物種的共同特質。
20萬年前,現代人在非洲崛起,5萬多年前開始遠離非洲,展開史上最偉大的遷徙,我們都是非洲人的後裔。這是人類學的主流學說,得來不易,幾經波折。18年前北京亞運的聖火是由周口店引來的火種,充份展現中國人自認是一脈相傳自50萬年前的北京人。而這個月的北京奧運,周口店就只是聖火傳遞路線眾多站之一,很可能中國人以為在血脈上和北京人是瓜葛不多了。這個認知上的大轉變,主要是來自DNA研究的雄厚新證據。在這期《科學人》我們有來自Scientific American、上海和香港的三篇最前瞻報導,清楚列出人類全球遷徙的路線和時間。面對這麼周詳的論證,若仍說非洲起源論只是個學說,那就太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