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你還願意奮不顧身地去「找答案」嗎?
在這個迷惘的紛擾時代,失業低薪、房價高漲、環境保育、經濟開發等議題不斷拉扯著世代青年。像是習慣在都市生活的獵人,忘了狩獵的本能,被資本主義豢養的我們,也漸漸喪失了尋找答案的能力。
當環境的困局像是一盤進退不得的死棋,「我到底可以做什麼?」是我們都想問的問題,1 個人,可以做什麼?1 個人,可以帶來什麼改變?「找答案」不只是行為,也是這個世代最需要的信念。在面對一個看似理所當然的答案時,你能不能勇敢地拒絕接受,甚至努力找到一個更適合這塊土地的生存方式?
來自台東都蘭的阿美族歌手舒米恩,就是這樣一個勇敢「找答案」的人。
「環境開發可以得到就業機會」、「原住民文化可以在博物館裡供人觀賞」,都不是他要的答案。他決定開始找答案,在經濟開發的壓力下,如何保護部落與土地?在現代社會的衝擊下,原住民文化如何在這個世代生存下去?
像是航海王中的「one piece」,不知道寶藏是什麼,舒米恩還是冒險犯難的出海了。從17歲開始創作寫歌,抒發原鄉面對開發的迷惘不安,成為歌手後將資源帶回部落,投入文化教育工作邁入第8 年。他看著部落族人踏上阿米斯音樂節舞台的自信神情,他說,這些都是嘗試,還不是最終的成果,可能連他自己也還沒有發現,寶藏實則在偉大的航道上,答案就在尋找的過程中,而不是最終的成果。
1萬個小時,找回遺忘的原鄉認同
沿著串起花東海岸的台11線往北走,距離台東市30分鐘車程的地方,來到了都蘭。大多數人知道都蘭,多半是因為它是近年興起的衝浪觀光勝地,卻很少人知道,這塊土地的主人是阿美族人,他們生活在距離太平洋最近的海階平原已經長達300年之久。
「別在都蘭的土地上輕易的說著你愛我
這份感情太過朦朧 我還不能夠承受
別在海洋的土地上輕易的說你愛上我
在破壞來臨之前 先別說出口」
這是舒米恩的創作歌曲〈別在都蘭的土地上輕易的說著你愛我〉,寫於2003年,反美麗灣BOT開發案最激烈的時期,他用輕柔的口吻唱出憤慨與悲傷,溫柔的控訴那些口口聲聲說著「愛都蘭」的人。
對舒米恩來說,愛,不能這麼輕易地說出口,因為愛等同於責任。
有太多的財團覬覦著東海岸得天獨厚的天然資源,包覆著「經濟開發」、「創造就業機會」的美好糖衣,偽裝貪婪的開發野心。反美麗灣已經邁入第10年,東海岸仍有數10個觀光開發案進行中,生活在此地百年的原住民最想問的是,「你們說的『開發』,為什麼會是『侵略』?」
舒米恩清楚的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這份責任是要讓阿美族文化,在這個世代生存下去。
舒米恩,一個生長在山與海之間,也在經濟開發與傳統邊緣夾縫間生存的都蘭部落孕育出的孩子,與生俱來的不妥協、不服輸,讓他不畏懼面對難題,餵養出他豐沛的創作能量。
第一次見到舒米恩,一定會因為他的熱情與幽默留下深刻的印象。在鏡頭下,他不斷地分享著部落裡的大小事,「你知道巴奈也住這裡嗎?這裡有很多人叫巴奈喔,你喊巴奈,會有很多人回頭。阿,你知道巴奈的意思嗎?是稻穗豐收,這個季節出生的就會取這個名字。」
雖然身為創作歌手,但大多數人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卻是在金馬獎頒獎典禮,以《跳格子》一片獲得第45屆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獎。他的音樂「本業」在2011年以《Suming》全阿美族語創作專輯,獲得金曲獎最佳原住民專輯,多重身分的他,還是個傳統竹編工藝師、舞者。
只要一提到部落,舒米恩的眼神就充滿堅毅的神采。他總是把MV拍攝團隊帶到都蘭,畫面、曲風都傳達出對原鄉文化的驕傲,這股自信卻也成為他最憂心的事情,如果青少年對部落文化沒有自信、沒有認同,那麼,部落文化就會漸漸淡化,甚至消失。
舒米恩從8年前,開始貢獻他的1小時,投入「巴卡路耐」(阿美族語Pakalungay,稱青少年年齡階層)文化教育工作。每年暑假,「巴卡路耐」繫上鈴鐺腰帶,頂著豔陽開始進行訓練。
哪裡能抓到最多海膽?竹子在什麼季節才能採收?舒米恩帶著部落青年上山下海,讓他們用身體記住文化智慧,用認同延續阿美族文化的存活。
拒絕補助的「阿米斯音樂節」
部落經濟,代表著是什麼?是給魚竿自給自足的經濟體?是由土地認同產生的自信?是贏得眾人尊敬的尊嚴?
講話有一種獨特溫柔的舒米恩,很多粉絲都愛學他獨特的「ㄋㄟ」鄉音,每每逗得台下觀眾發出笑聲。「阿米斯音樂節真的很好玩ㄋㄟ,一定要來喔!」但是在他內心有非常篤定的原鄉經濟藍圖。
2013 年12 月才開始的「阿米斯音樂節」,就是舒米恩打造的原鄉經濟起點。
在這裡,沒有大明星,每個族人就是明星。「我們沒有少女時代,但是有『婦女時代』!」都蘭國中體育場化身為「都蘭小巨蛋」,即使沒有韓國的「少女時代」,由都蘭婦女組成的唱跳團體「婦女時代」同樣吸引全場目光。
在這裡,要展現的是部落傳統的小吃經濟,不是曇花一現的觀光夜市。沒有外來的爆米花、熱狗小吃攤,只有限定族人擺攤的石板烤肉跟現採的野菜料理,連餐具都是用竹子製成。
在這裡,不是觀光景點,而是一個文化聚落。部落行動理髮師阿香,穿著阿美族的傳統服飾幫遊客理髮,平時他就在部落裡用到府服務的方式幫族人理髮,都蘭部落生活樣貌,就這樣真實地開展在遊客眼前,在阿米斯音樂節,體會的是最道地的「美式」生活。
承襲阿美族年齡階層的共好、共享制度,舒米恩從阿米斯音樂節建立了部落經濟的制度,規定是,擺攤的必須是部落族人,賣的東西一定要跟部落文化相關,收益全數歸為族人所有。
因為尊嚴,「阿米斯音樂節」拒絕接受補助,就是要找回獨立自主的能力,印證文化自信帶來的尊嚴,這是傳統部落在現代社會中,最欠缺也是最重要的核心。
「我知道很難,但沒想到會這麼難。」舒米恩拒絕申請政府補助,讓長久以來已經「習慣接受補助」的族人無法理解,他寧願自己背負貸款、唱歌還債,也不願意走一條旁人眼中輕鬆的路。
在今年「海邊的孩子」演唱會上他給了答案。舒米恩帶領一群巴卡路耐青少年演唱,「我們不要補助,我們靠自己。」將門票收入全數作為每年訓練巴卡路耐的教育基金。
尊重,讓部落文化得以存活
傳統與現代、都市與原鄉的衝突,毫不留情地衝擊著原住民青年。
「開發」不等同「侵略」的界線在一次次的衝突中愈辯愈明,這也是舒米恩在找尋的答案。
「傳統文化」是不是直接移植當成「觀光賣點」,舒米恩答案是:「NO」,他認為,必須透過「技術」的轉化,才能獲得真正的文化尊重,否則只是捨棄了文化價值。
一個長年的矛盾,逼得舒米恩思考這個問題。大家習以為常參加的豐年祭,其實是阿美族的年夜飯,但現在為了觀光,等於很多人在你家吃年夜飯。「過年你跟家人團圓吃年夜飯時,有一群陌生人來你家看你吃飯,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舒米恩說,文化與觀光並非水火不相容的對立,而是必須透過「技術」的轉化,像《賽德克‧巴萊》,用電影讓賽德克族的歷史被看見,而不是將歷史放在博物館裡,如同豐年祭不等同於觀光。
創作,像是舒米恩的番刀、他的武器,讓他得以面臨更多的挑戰。他用音樂創作、旅行、設計工藝,讓部落文化得以流傳,成為提供技術的人。
無關乎血統,更重要的是認同與熱情。他將一切成就的養分帶回部落,滋養原鄉土地,用行動與信念,勇敢面對這個世代青年應該解決的課題,「我有一點點影響力告訴大家更多的事情,你參與了,看到的事情就會更不一樣。」
那麼,你呢?你認識你的原鄉嗎?請勇敢相信你的1 小時,真的可以改變世界。
Be the Giver:從心出發,認識原鄉
作家鍾理和的著作《原鄉人》寫道:「原鄉人的血,必須流返原鄉,才會停止沸騰!」表述了對原鄉概念的探索歷程,原鄉人可能是「來自祖居地的人」,或許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也有「和我們不一樣的人」,隨著生活經驗的累積、激盪,才得以萌發出對「原鄉」的認同。
舒米恩的原鄉關懷,從部落青少年文化教育著手,進而發展成自給自足的部落經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根源,才能有所本的為土地、為部落努力。
人,就像生長在土地上的植物,離開土地,植物就會凋零枯萎,沒有原鄉,心靈便少了歸宿,彷彿「失根的蘭花」。
因為有「根」,生命才得以不斷地擴張茁壯。你的原鄉在哪裡呢?你真正認識自己的原鄉嗎?透過2 個練習,可以幫助你更加認識自己的原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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