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思考不走入婚姻,「說出來可能嚇人,我國中就決定了。」江巧文想像的未來是一幅沒有結婚生子、含飴弄孫的畫面。雖然也曾走一段感情,但是交往一開始她就跟對方明說:「我不會結婚。」
這段感情結束後,江巧文一個人踏入與曾經的另一半常去的餐廳,她豁達地說:「那個當下只覺得:『天啊,一個人生活實在太棒了!』」想點什麼、要吃多久,都是自己決定,她更加確定與享受獨身之樂。
有段時期親戚常常跟她的爸爸說:「什麼時候喝巧文的喜酒啊」,彷彿熱心地提醒女大當嫁,而爸爸總是一派輕鬆地帶過,他總是讓兒女自己選擇、自己負責,「我們家人之間互相尊重,不會干涉,他們也知道我的個性。」
自己找樂子、找答案
沒有需要報備每日行程的對象,再也不用兩人事事協調同進退,江巧文擁有更多空間和時間。她一人在餐廳觀察來往過客,從其言行舉止推想人格特質,或者聆聽不同自由工作者的職業秘辛,就像不用點餐便自動出現各國奇異的食材和香料。她在悠閒午後,將人間囈語調和成一道道驚喜。
江巧文自行尋找樂趣又自得其樂,有時搭車去家教時,便提早出門,然後提前幾站下車,探索巷弄小吃、看不同城區聚集的經濟型態、側聽當地人慣用的辭彙,或是回到兒時居住的地方憶往懷舊,或者單純散步放空。距離、花費和夥伴,從來不是她對旅行的定義和要件,她說:「每次出門都是旅行!」
不因獨身而愁眉苦臉,不因此顧影自憐、外求溫暖與慰藉,自行處理生活瑣事、迎接種種挑戰,更激起江巧文的冒險精神。比如獨自出國,從路線規劃、訂機票、住宿,到在異國遊走,身旁無人仰賴,得自己面對許多瑣碎細節和突發狀況。不出國的日常亦然。「我就是喜歡自己找答案。」江巧文沒有陷入孤單傷感的狀態,樂於從一次次的經驗中學習、修正,練習獨自應變的能力。
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恐懼、不抱怨
江巧文幾乎都是一個人出國,她跟途中遇到的陌生人隨意聊聊當地風情,其餘時間就是不需交際應酬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有些羨慕她獨自旅行的朋友,因為「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不敢買機票」、「不敢一個人」等等原因而遲遲沒有跨出去,「其實也可以說每個經過的人都是陪伴啊。」江巧文說。朋友那般的憂煩焦慮,就像有些人看待婚姻,因為將許許多多的社會觀感和擔憂攬在身上,為外在因素勞心勞神,內在尚未顯現就被外在給掩蓋。丟不掉的心理包袱,或許其實是與自己共生的一部分,抽離了,生命就難以存續,又或者像自陷於榕屬植物的纏勒效應,養分漸漸被吸取,沒了自己的生存空間和名字,最終化為另一棵樹。
江巧文將人生旅途中的觀察心得記錄在部落格(海豚飛的城市探險)、臉書(我來世界做什麼),與格友和臉友們分享。多年沒有情感生活的她,相較他人多出空閒,當家教學生和朋友在關係中陷入死胡同時,便找她救援、指路(即使平常笑她不懂),她自我解嘲地說:「我這是把小愛化成大愛吧?!」
有時,看到一些親朋好友的婚姻不如表面營造的美好,陷入糾纏、爭執與不諒解,積壓到中年的滿腹憤懣,爆發成聲聲怨懟、喃喃著想離婚追求自由;這時,江巧文成了他們的傾聽者,「有時候就反其道而行地跟他們說:『來吧~跟我一樣單身吧!』然後他們又會開始矛盾,擔心一個人活不下去。」
對於真心且用心經營感情的朋友,江巧文給予深深祝福。她認為,走入婚姻或是獨身,沒有好壞,但都要回歸「個人的選擇」:既是自己所選,就得自行負責,盡情享受美好的部分,也勇敢承接挑戰。
江巧文認為,最可惜的是坐這山望那山、欲望太深,既渴求感情的連結,又不願在關係中練習協調;既不想要待在婚姻,又為了迎合世俗而繼續無奈、繼續互相傷害;或者既渴望獨身的自由,又不願自己照顧自己。如此,不論獨身或擁有伴侶、家庭,都難逃心不定、思緒無序,「想要的太多,被欲望遮蔽,永遠沒有活在當下。」
江巧文清楚自己不喜羈絆,選擇且安於現在的生活型態,她眼神堅定地說道:「不要忘記初衷!」
李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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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源於自發與自律
獨身之可貴是自由自在,江巧文認為這必須奠基於自律。她早出早歸、早睡早起、不進出聲色場所,生活步調規律,重視自身安全與健康,避免在夜色與閒雜人等中招惹是非。
此外,她明確地拒絕過多的業務和友伴邀約,不追逐聚會去攀附權貴,所以有充裕的時間從事個人興趣;鋼琴和書法,是她喜愛多年且勤於相處的夥伴。
江巧文每天自發練琴和練字。自發,所以歡喜甘願,心不怨,才有靜;靜,進而專注體會其中樂趣、有所精進。她從自身和學生身上發現,琴聲和字跡最為誠實,是不是有心學習,都顯現其中無所遁逃,「不是真的喜歡,就會覺得是被逼的,當然無法專注,平常也不會主動練習。」
生涯規劃與藝術學習都源於自發、真心喜歡、主動追求而來,江巧文處處回到自己的心、自己的選擇,擇己所愛、愛己所擇,接受且享受當下。
喜歡這山的風景而來到這山,此刻的江巧文單純地擁抱這山的悠然自適,不妄想、不癡迷。她笑談十年後或許會和單身朋友們自組獨居老人村,聚落裡有各自生活的區塊,平日不相往來,有需要支援時便不嫌煩。其實現在她和家人朋友們的關係就是這般,或許只缺適用高齡長者的硬體設備了。在表達這個願望之前,她笑說:「十年後的我?我還活著嗎?如果還在的話…」彷彿看淡關係與肉身的生滅,無憂、無慮與無懼,正是她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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