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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化運動新價值 體壇明星換跑道

楊宗樺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精采的十五分鐘,而每一名奧運奪牌英雄站上頒獎台的時間,也差不多如此。但英雄事蹟常隨著閉幕燈光一關而結束,走下體育競技場後的運動員,往往也面臨另一個人生戰場。有人從此安於平淡生活,也有人力圖再創事業巔峰。





李寧點聖火,身價暴漲





北京奧運由中國前「體操王子」李寧點燃聖火,揭開序幕,他在奧運開幕典禮大大露臉,八月十一日,馬上反映在香港掛牌上市的李寧公司(2331.HK)的股價,單日漲幅達五%,以港幣十八.二四元(約新台幣七十三元)收盤,李寧身價馬上暴增三千萬美元(約新台幣十億元),可說是奧運的另類最大贏家。



點燃京奧聖火看似風光,但在奧運舞台上,李寧曾栽了兩次大跟頭,一次是在一九八八年體操場上,另一次是去年奧運贊助商競價,兩次失敗都沒有擊倒李寧,反而都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李寧參加一九八八年漢城奧運前,他十八年的體操生涯裡共贏得一○六枚金牌,以及十四次世界體操賽冠軍;並於一九九九年,被世界體育記者協會評為「二十世紀最佳運動員」之一,與拳王阿里、球王比利「籃球之神」喬登等,享有同等殊榮。



李寧在漢城奧運吊環比賽失手,不但與金牌無緣,連銅牌也沒撈到,當時,他以一貫笑容面對全場觀眾,內心深處卻充滿沮喪。返回中國後,他心生退休念頭,並於當年十二月在深圳體育館,以一曲〈難說再見〉宣佈退出體壇,並投入完全陌生的領域當起商人;兩年後,他創立李寧體育用品公司,二○○四年六月,公司股票更在香港掛牌上市。

球衣登京奧,強力曝光





去年一月,李寧再嘗失敗滋味,這回他的對手不是運動員,而是世界第二大體育用品公司愛迪達。錯失京奧贊助權沒有擊垮李寧,三天後,他馬上扳回一城,與中央電視台簽定合約,兩年內央視所有運動賽事節目主持人與記者,只要上鏡頭,都要身穿李寧牌服飾。一周後,李寧更爭取到雅典奧運男籃金牌阿根廷國家隊的球衣贊助權。



此外,李寧還打造了一支「北京奧運李寧代表團」,中國代表團的射擊隊、跳水隊、體操隊與桌球隊,都穿著李寧牌服飾於京奧出賽。中國代表隊這四個項目,於上一屆雅典奧運奪下的獎牌數,超過中國總獎牌的一半;除了中國隊,還有西班牙男籃、瑞典代表團與蘇丹田徑隊,也都穿著李寧牌服飾出賽。



根據美國市場研究機構《體育用品情報》(SGI),針對全球體育用品產業公司推出的市值排名表顯示,李寧牌(LINING)在排名中超越亞瑟士(asics),成為全球第四大,而李寧去年也以人民幣一百一十億元(約新台幣五百零二億元)的身價,位居中國百大富豪榜第六十五位。

金雞母喬丹,左右美股





如果說,「體操王子」李寧是中國運動員史上最成功轉換戰場典範,而「籃球之神」喬丹不僅是美國最佳代表,更是耐吉躍升全球體育用品產業龍頭的最大功臣。耐吉在一九八四年時,銷售額不到一百萬美元(約新台幣三千萬元),於一九八五年與NBA菜鳥喬丹簽約,並推出Air Jordan系列球鞋,一九八七年時,銷售額就增加至二千萬美元(約新台幣六億元)。



「喬丹牌」(Jordan Brand)問世後,耐吉年營收更達八億美元(約新台幣二百四十億元),成為世界第一大球鞋品牌,也成了喬丹一年四千五百萬美元(約新台幣十三.五億元)收入的主要來源。



一九九三年,喬丹第一次宣佈退休時,造成道瓊指數重挫二百點,耐吉股價更因此下跌三美元,可見喬丹對於耐吉與美國經濟的影響力。喬丹於一九九五年宣佈復出,這個利多馬上讓NBA票房與廣告,多出一.六億美元(約新台幣四十八億元),《財星雜誌》(Fortune)統計,喬丹復出所創造的周邊經濟利益,高達一百三十億美元(約新台幣三千九百億元),可見運動休閒市場之大,各大廠商無不希望能打造一隻「金雞母」。



然而,中外體育環境有別,這從中華奧運代表團於一九九六年某次獲得讓人感動的待遇,就可略知一二。

選手待遇,台灣重名次





奧運閉幕後,中華代表團從亞特蘭大飛往洛杉磯轉機準備回台,奪下惟一獎牌(銀牌)的陳靜未隨團同行,當中華代表團死氣沉沉地走出機門時,美國民眾很自動地給予熱烈掌聲。在熱愛運動的美國,對於能穿上國家代表服的運動員,不管有名沒名、有奪牌或名次高低,都會打從心裡尊敬這些運動員。



美國人對運動員的邏輯是,「能在運動領域有突出表現的人,在面臨其他挑戰時,也都有克服的能耐。」在美國,運動選手一旦能有突出的表現,成為明星級選手,廣告代言機會大增,自然名利雙收。



在台灣,獲得奧運金牌的獎金,雖高過中國(約新台幣九十萬元)與美國(約新台幣七十七萬元),但台灣的運動環境與運動產業規模,都無法與兩國相提並論,再加上政府長期漠視體育,政策不明,以台灣目前這種環境,很難培育出像李寧或喬丹這種運動巨星。



日前,行政院祕書長薛香川親自到奪下中華隊京奧首面銅牌的陳葦綾家中時,陳媽媽開口盼政府為女兒安排穩定的教師工作,這則令人印象深刻的新聞,便凸顯了台灣運動員面臨自體壇退休後的無奈。



台灣太過重視一次獎金的額度,雖然新台幣一千二百萬元的金牌獎金,只低於新加坡約新台幣二千二百萬元的獎金,高居世界第二,但台灣給獎方式較未考慮長期性。以奪下雅典奧運桌球男單金牌的南韓柳承敏為例,南韓政府給予約新台幣七十七萬元的金牌獎金,但柳承敏往後每個月可領約新台幣三萬六千元的津貼;而他本屆奧運若再得牌,津貼可望往上增加,他只要活得愈久,津貼就領得愈多。

體育名將,出路大不同





在這種大環境下,台灣運動員只能自尋出路。像「微笑喬治」趙士強,他便利用自己人脈與過去經營職棒的經驗,成立了一家整合行銷公司,當起老闆;「金臂人」黃平洋與「風速女王」王惠珍,如今分別成了便當店老闆和拼布老師。雖遺憾無法把專業再貢獻給體育,但黃平洋與王惠珍卻不約而同,拿出以往最自豪的運動精神來開店,並堅持到底。



趙士強在一九八三年獲得世棒賽打擊王,成績如日中天時,放棄加入美國職棒大聯盟紅人隊,反而選擇繼續為國效力打洛杉磯奧運。此戰讓「東方特快車」郭泰源轉戰日本職棒舞台,而在賽中表現不佳的趙士強,不但斷了大聯盟的路,只能去日本打業餘隊,且不到三十歲時就高掛球鞋。



相對的,黃平洋一開始並非不想擔任職棒投手教練,La new熊總教練洪一中也數度邀請「金臂人」重出江湖,只是因為以前兩聯盟競爭時的「叛將條款」擋路,讓他不輕易為了五斗米而屈服,寧願選擇新的路,令球迷遺憾,但也因此成就了現在的「黃老闆」。



除了開店自己當老闆之外,其他像是「永遠的中鋒」張嗣漢,與球迷票選為「瓊斯盃十二大球星」的陳日興,能在知名外商公司擔任高階管理職務,都是令人羨慕的出路。而像「籃球博士」鄭志龍,與奧運跆拳高手黃志雄,則追隨楊傳廣與紀政的腳步,在退下體壇後,擔任立法委員,為體育界發聲謀福利。



田徑與游泳兩個項目,是檢測國家運動實力強弱的指標。姚明因為站穩NBA,並能躋身明星中鋒,讓全世界籃球迷豎起大拇指,但是雅典奧運跨欄金牌劉翔,才是中國真正的驕傲。

風速女王,為使命而跑





因為田徑一向是歐美國家的強項,東方國家想要沾上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而劉翔一次又一次地滿足了中國體壇的期盼,中國代表隊在雅典奧運得到的金牌再多,也比不上劉翔這面田徑金牌的純度。而台灣當年的「風速女王」王惠珍,就是在這種壓力下,背著國旗,一次又一次咬牙苦撐,代表台灣出賽。



「飛躍羚羊」紀政曾被國外媒體譽為地球上跑得最快的女人,也在奧運場上為中華隊拚回一面銅牌,但她退休後,中華田徑女傑寶座一度空出很久,直到王惠珍的出現,才為台灣體育實力勉強硬撐下去;王惠珍要不是為了運動服背後繡著的中華民國國旗,可能老早就選擇退休歸於平淡生活。



王惠珍曾說,「其實我不太愛運動,我不會游泳,也不會打球,我只會為信念跑下去。堅持這麼多年,為的只是使命,我自認自己應該是背著國旗跑的人。」



也就是這個使命,讓王惠珍撐到跑出世界金牌為止,在嚴重腳傷下,她才決定高掛跑鞋。現在很多到王惠珍教室學拼布的學員,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位老師,當年為台灣締造那麼多佳績。



趙士強、黃平洋與王惠珍,能在陌生新舞台找到新生命,固然令人覺得欣喜,但是台灣棒球界與田徑界新世代運動員,沒機會學習傳承他們三人在運動場上的祕訣與經驗,倒是較令人感傷的。

調整觀念,體育即國力





運動員換跑道的故事,隨著奧運而出現,四年後倫敦奧運的那一個月裡,你我可能會聽到另一種新版本的故事,當奧運聖火熄滅那一刻來臨,台灣人又要歷經另一次遺忘,時間還是三年十一個月。



除非台灣對運動價值與運動員尊重的態度有所提升,電視台生態有所改變,政府也提出更完善的運動產業發展計畫。



體育等於國力,不珍惜、尊重成功的運動員,我們永遠只能羨慕別人拿金牌,看著別的民族自信高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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