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畫畫的小男孩
眼簾裡盡是奇妙幻化的動畫,天馬行空的故事場景攫住了目光,青少年時期的安哲夢想有朝一日也能執畫筆為業。「國外的作品充滿想像力,那樣有包容性、寬闊的環境養育著創作,很讓我嚮往。」
安哲的媽媽是全職家庭主婦,知道他喜歡畫畫、喜歡看動畫,沒有催逼用功念書、責罵玩物喪志,還送他著迷的皮克斯動畫片。
安哲念高中時,有一回翻到幼年的塗鴉,打從心底覺得「好醜!」一時憤而惱羞地跟媽媽說:「為什麼妳以前沒有禁止我做這種蠢事!」媽媽似乎早知兒子有朝一日有此反應,平穩地回應:「如果那時候阻止你,現在你就不會愛畫畫囉。」那一刻的安哲,語塞。
電視螢光幕上看來寡言沉靜的安哲,訪談中憶起往事,霎時目光炯炯有神、語氣有了抑揚頓挫:「我小時候會在家裡的牆壁亂塗,像鬼畫符,弄得亂七八糟。其實媽媽清牆壁、洗那些雜物很耗時間,但是她從來沒有罵我。」
自我認同產生的衝突,刺向了自己和媽媽,遇上媽媽一貫的體貼包容,頓時迎刃而解。
而談到爸爸,就像傳統中父子之間的相處,安哲變得省話:「他很傳統,不太表達,也很少送禮。」不曉得爸爸什麼時候發現他愛想像、探險,不動聲色地送了指南針,讓他印象特別深刻。
那指南針提醒著安哲,不論想怎麼安排人生旅途,想走過哪個陡坡、高山或急流,必須知道善用工具,並且,明白自己的路向。
爸媽送的禮物,不只是實體的物件,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生活中的瞭解與陪伴,或許平凡,卻在孩子心中留下感動,讓安哲能夠安心地摸索、長成自己的樣子。
李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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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發光的星星
「每天出門只能走同一條路,不敢不遵守常規的一群村民,心中偶爾也會想隨意變換路線,但又不敢輕舉妄動,總是冀望其他人先改變,直到一顆星星脫離軌道掉落村裡,促使他們跳脫舊習、展開新視野…」,安哲的創作發想源於日常生活,人物的形象,是安哲自己,也是你我;安哲是村民,也是那顆星星,照見自己,也照見他人。
多一點勇氣,想像不同的可能,是來自父母的支持,是安哲透過創作自我對話、反思生活,帶給自己和讀者的禮物,期望讀者從中有所獲得。
「小時候常常會懷疑學校教的是不是標準答案,但當時沒有能力處理那些困惑。」安哲讀了美術科系後,仍沒有輕易滿足於學校教學,總有滿腹疑問,「那時候立志、走上畫畫這條路,其實有點迷惘。」於是,自行翻找國外出版的專業書籍,觀察社會現象和生活中的小人物,嘗試在課堂外汲取自身需要的養分。
安哲的思考不願安逸於慣習,他試圖當那顆星星,試圖為這個世界帶來觸發、撞擊。創作探討了海洋生態、生存權和勞動權,也以臺灣都會風景入題,呈現城市快速發展的利弊。
不諱言上述多是參與國外比賽的作品,並且獲獎受到肯定;誠實面對自己需要獲得認同,更能真誠地創作、發聲;而後,在回顧舊作、想起母親的話語時,發現每一幅畫都是累積,每一個過去都是今天的自己,每一個今天都是未來,坦然接納從前的青澀,並且誠實面對當下:成熟的、理想化的與不曉世事的種種面向,更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有動力自我突破。
如今會不會擔心結合社會議題的創作,悖離了粉絲(戲迷)心中的偶像形象,安哲直言:「雖然我之前演了戲,不過從來沒有以藝人自居,很清楚我想追求的定位。」戲劇是大眾認識自己的管道,但以哪一種身分為人所知,安哲明白他的目標是創作者、藝術家。
安哲談起屋外現下的風景,也娓娓道來屋內收藏的老物,每一道做工,代表創作者的一份心意、對自身職業的敬意和執著,「每一個小小的零件是這麼實在和精緻,展現時代、生活和情感的刻痕…」卸下戲服之後的安哲,抱持創作者的自我期許,展開了新的手繪創作計劃。
小小的島上一波波的震盪紛擾,安哲記在眼底心裡;一個個的事件、一幅幅的新聞畫面,在腦海中、畫筆下,疊加、融合與醞釀…。參與戲劇演出或許暫時改變了安哲的生活磁場,但他心裡的指南針沒有迷失方向,繼續以視覺藝術創作,與自己交談、與讀者對話,與世界產生碰撞。
把禮物化成成長的養分
就像一株花朵綻放於斑駁的牆角下,帶著靜謐的氣息又有生命力,安哲的創作裡不乏柔和的色彩與禮物意象。「兩年前我翻了過去的創作,發現有不少『禮物』的元素,我開始認真思考它的意義,為什麼這一點對我這麼重要。」
送禮的心意,和收禮後的感動與回饋,讓彼此的心裡溫熱起來,安哲說:「人生大部分是痛苦焦慮,如果有一份禮物、一份心意支撐著自己,我們可能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一份充滿心意的禮物,得從日常的相處和觀察建立起,就像安哲爸媽給予的,不凡的是其中的意義:成長空間是幼苗的生命贈禮,家庭即是養成自由思考與創作的土地。
只能當興趣不能當飯吃──安哲的爸媽當然不會這麼說,對於他求學時期的發展和成年之後選擇的事業,爸媽一路支持,未曾干預和否定。安哲的心思除了放在創作,也惦記著回饋父母,他說:「這些都在人生計劃清單裡了,一定要完成的。」一是帶爸爸出國旅行,二是給媽媽一方花園。
想帶爸爸去哪兒呢?猶如爸媽觀察著自己,安哲觀察爸爸愛看的旅遊節目和口中時常想望的風景,也看著母親處理家務之餘,喜好布置空間、種花蒔草。
安哲說起曾到歐洲踏查當地的生活文化,走在街道巷弄之中,隨處可見居所外圍有生氣盎然的庭園,植物不會長在窄小變形的圓盆,沒有高厚的圍牆和密集的柵欄鐵窗,空間開放、貼近大自然是普遍風氣。安哲想要給媽媽一方花園,讓微風、花香和鳥語都能來,「我母親非常浪漫,想給她的,就像我看過的歐洲人家的小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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