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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如此簡單的事情，能帶來什麼啟示？理查德．隆窮盡一生行走，卻未留下任何實質物件。如此輕巧地拂過地表，所傳遞出的意義卻異常深遠。
「在科托帕希峰與辛喬拉瓜火山的美景前，享受了美好的早餐。夜晚的雲霧散盡。我繼續走，看見褪色的骨骸，廣闊的平原。越過小山丘，是一片灰色的沙地。我在河邊停下來，啜飲泉水。」理查德．隆（Richard Long，後簡稱理查德）在自己的行走記事中寫著。當時，他正身處科托帕希峰的臨界，創造只有他自己能窺見全貌的作品。
一如其筆記瑣碎且平實，這位被視為當代最重要的雕塑家暨環境藝術家，作品從來不是華麗討喜的呈現，甚至不能算是「物件」。他說：「我希望創造全新的藝術形式，同時也創造全新的行走方法——意即將行走視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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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理查德對於原野最早的記憶，來自祖父位於英國西南方德文郡的小屋，花園的門檻之外就是清澈的達特河（River Dart）。他經常隨父親騎單車或搭便車四處旅遊，將探索自然視為習慣。22歲那年，他在草地上來回行走，踩出一條痕跡，然後以相機記錄影像。這件〈走出的線〉（A Line Made by Walking）成為他最早的作品，同時徹底顛覆當時的創作觀念。
不論是踩踏的痕跡，或後來理查德嘗試沿路放置撿到的石頭、樹枝等物，時間一久，這些實質線索都將易位或消失；如同表演藝術但主題不是人，若稱雕塑品卻又無實體留存。
但制式分類從未困擾他，在其想像中，走路是屬於全人類的事：「行走背後其實有綿長的文化歷史。朝聖的信徒，日本漫遊的詩人，英國浪漫主義作家，到現今需要長距離移動的人群；行走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走出的線〉。1967。理查德最早透過行走創造的作品，自此開拓出全新藝術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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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而言，走路是一種和世界互動的方法，沿途可以看見新的景緻，也更能理解人們所生存的土地是什麼樣子。不像其他環境藝術家，理查德從未改變地貌，步行隱含的度量意味更勝於留下自我的痕跡。其創作生涯就是一連串遍及世界各地的徒步之旅，從家鄉布里斯托、撒哈拉沙漠、安地斯山脈、富士山、到聖母峰。甚至曾從英國東南方奧爾德堡（Aldeburgh）的海灘，隨機拾起一塊石頭，花費十天，走過300英里到達西南方的亞伯里斯威斯（Aberystwyth）放下，然後再揀另一只，回頭反覆這段旅程。以行為呼應不斷更迭的全球地貌——板塊遷移，沙漠風化，被交換的石頭也像自然界不停變動狀態的分子，不起眼卻依舊存在。
〈喜馬拉雅山上的線〉。1975。登上聖母峰並非一鼓作氣，對理查德而言，比較像是從一個村莊走向另一個村莊，他也十分享受遇見村民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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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足印轉瞬即逝，理查德便以相片、地圖及文字記錄創作點滴。除了將沿途撿拾的石塊排成長列外，在安地斯山脈也發展出環形石陣，甚至後來受到中國《易經》的影響，亦嘗試將揀來的東西組合成多角、螺旋、十字等各種形狀。
生命源於自然
寧靜卻具顛覆性的創作手法，奠定理查德在藝壇的地位，其作品曾被美國權威藝評家格林伯格（ClementGreenberg）譽為「這時代世界上最具威力的雕塑」。在後續不斷的邀展中，他嘗試將土地帶進展覽空間，將手掌浸入泥土與水的混合，並直接於牆壁上作畫。無數掌印組成的圓形，呼應雙腳留下的足跡，展露人類最原始的動能，充滿宗教性省思，也是他再次提醒人類與自然彼此應和諧共處。
〈遊牧者的圓〉。1996。理查德記錄作品的照片中，都不會出現人物，這是唯一的例外。當時他在蒙古創作，正好遇見一位遊牧者，彼此交換了香菸，吃了東西，享受一段美好時光，於是理查德便詢問是否能幫對方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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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這些雕塑揭發了某種無常與永恆，而且是被視覺化的。一件雕塑能輕易被移動、帶走；一塊石頭可被用來標記時間與距離，或成為某件不知名巨大作品的一部分。在山上行走，就像在雲端上創作，我們可以想像藝術竟能存在那裡，並且如此自由。」
沒有控訴、沒有包裝、不製造也不銷毀，理查德以他的腳步教我們去看見美麗的自然，並重新衡量我們與大地之間的關係。
〈雅芳河的泥之圓〉。1991。理查德後期發展出室內作畫的系列，此即為他沾滿雅芳河（River Avon）的泥土，以手掌拓印出層疊的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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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隆
1945年6月出生於英國西南方的布里斯托（Bristol），畢業自中央聖馬丁學院，師承雕塑家安東尼．卡羅（Anthony Caro）和法蘭克．馬丁（Frank Martin），被認為是該時代最重要的雕塑家及環境藝術家之一。曾四度獲透納獎（Turner Prize）提名，並在1989年奪下殊榮。為第37屆威尼斯藝術雙年展英國館的代表藝術家，2009年成為日本高松宮殿下記念世界文化賞雕塑類的得獎者。至今作品遍及七大洲，並已舉辦超過250場個展。最近一次展出在家鄉的畫廊ARNOLFINI，對其創作生涯進行完整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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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的創作關鍵字
地圖是一盞燈
地圖對理查德而言是創作時不可或缺的物件。他曾寫下「地圖筆記」（Noteson Maps），表達他的深厚依賴：「地圖可以透過不同方式閱讀，它具有普世通用的語言／我常想像自己的作品在地圖上的地位，等同於其餘的資訊／在漫長的行走中，它是一件令人熟悉及信賴的存在，且永不會讀膩／我在上面看見預測的未來與完整的過去／地圖是一盞燈／能拯救我的生命。」
17組辭彙
理查德曾在日本直島當代美術館的演講中，提及17個圍繞其作品的詞彙：真實、時間、記憶、睡眠、計算、語言、短筒靴、獨處、地圖、音樂、帳篷、幽默、距離、直覺、經驗、機會、愛。這些東西填滿了他創作的實質內涵。
《Richard Long：TIME AND SPACE》
Date／即日起～11.15
Venue／ARNOLFINI in Bristol
Web／www.arnolfini.org.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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