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文章

拒絕聯考小子吳祥輝 芬蘭取經教兒子合作

文 李文娟 鄭景雯    

「在教育的過程當中,小孩是主,父母是輔,要學會去尊重小孩,知道他們要什麼、想要學習什麼、喜歡什麼,而不是以家長過去沒有得到,小孩就一定要得到的想法,加諸在他們身上,這樣的小孩是痛苦的。」吳祥輝酌飲一口手中的熱茶,道出這些年他遊走芬蘭、愛爾蘭學校總結的心得,就像他從不反對小孩在十八歲以前交女友,他認為,「只要這個女孩能夠讓你變得更好,那我沒有理由去反對。」



十八歲那年,吳祥輝從建中畢業,原本被看好為包準進台大的資優生,因為看透聯考制度無法帶給他更多知識,當年做出拒絕聯考的舉動,三十六年後,已有三個兒子的他,並不後悔當年的舉動,對台灣教育還是有太多感嘆,「台灣小孩都被塘塞太多不必要的東西了。」





么子打高球,學到誠實





星期二、四下午,吳祥輝固定帶著十四歲的小兒子吳培正,到汐止高爾夫球場練習揮桿,吳培正說,「今年的目標要打到七十幾桿。」吳祥輝接著說,「那你預計每天還要再多練幾顆球才能達到目標?三百顆可以嗎?」父子互動有著老師對學生的叮嚀,但卻又像是朋友一般地互相了解,更多的是親子關愛。



十四歲的國中生,一個禮拜能進高爾夫球場練習打小白球三天,在台灣並不常見,同年齡的孩子下課後約著打籃球、撞球,吳培正因為學校適性教育的關係,讓他可以在每周二、四不用到學校上課,直接到球場練習。一年多持之以恆的練習,他說,「打高爾夫讓我學到誠實。」每一次的練習都必須確實記分,絲毫無法做弊,更不能說謊。吳培正會這麼說的原因,和幾年前交到壞朋友有很大的關連。



遺傳老爸叛逆個性的吳培正,國小五年級在學校交到壞朋友,起先是在課堂上對老師愛理不睬,接著慢慢開始晚回家、學抽菸、在課堂上帶頭起鬨,立刻被視為「問題學生」,吳祥輝夫妻倆三不五時被老師叫到學校耳提面命,在雙方都無法約束吳培正時,吳祥輝決定讓兒子到校方管束嚴格的宜蘭某私立學校就讀,想不到這一讀,反而加重了叛逆的因子。



「那時簡直快把學校給搞翻了!」吳培正用像是在敘述他人經歷的平淡口吻,回憶著一年多前自己的行為舉止。學校管得嚴,不但沒有讓小孩更有約束力,反倒因為必須住校的關係,讓學生更有時間去思考要如何惡搞,當老師又再度請吳祥輝到學校,告誡須嚴加管教小孩時,他才發覺自己打著讓學校嚴格管訓的如意算盤,原來是錯誤的決定。

培養新興趣,轉移叛逆





如果有相同遭遇,不少父母早已抱持「放棄了」的想法,但吳祥輝卻重新思考兒子除了老師所看到壞的一面,還能從哪個面向看見他的好,想到培正一直以來對於陪爸爸上高爾夫球場這件事,不感到排斥,因此在有意無意間,慢慢培養他打高爾夫的興趣,漸漸把打球當成固定要做的事,算是為他找到生活目標,也轉移了叛逆時期愛搞破壞的性格。



古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正讓吳培正轉變性格,是他轉入宜蘭人文中小學的第一天,遇到一位肯和他這位「壞學生」講話的同學,同學告訴他不該在上課時打瞌睡,這樣對老師不尊重,平時應該注重哪些禮儀……等一些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這些話透過同儕的口中說出,就比老師、爸媽來得有力。



吳祥輝說,「我和三個兒子最大的共通點,我們人緣都很好,但我是因為成績很好,人緣自然就很好,特別是同學爸媽最喜歡我去他們家作客,因為爸媽希望小孩和成績好的人當朋友。」





芬蘭教育,合作勝競爭





二○○四年參與立委選舉落選後,吳祥輝開始探討台灣當代社會議題,積極在芬蘭、愛爾蘭深度旅行,實地探訪當地教育、政治、歷史、文化,將與當地人交談的經驗撰寫出書,他發現,這些北歐小國,即使在國家領土範圍不大的情況下,仍能躋身全球競爭力最強的國家,原因在於他們重視的不是競爭關係,而是夥伴間相互幫助的關係。



在芬蘭,吳祥輝走遍Ressu綜合學校一到九年級的教室,四、五名學生圍圓桌而坐,數學教室裡,老師拼了一個塑膠積木的圖形,放在窗台上,兩組小朋友分據兩張圓桌,一組動手拼出和老師的樣品一樣的圖形,另一組則是拼出不同的自創圖形;英語教室門上,貼著一大幅學生集體創作的人體漫畫,上面註明全身各器官的英文名稱。芬蘭教學童從小就了解合作的重要性。



在台灣,教室裡學生面向著老師排排坐,每個人都只看到前一個同學的後腦杓,無法看到同學的表情。數學課,老師在黑板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公式,講解完畢後,要學生反覆練習;英語課,老師帶著學生念過一遍課文,要學生背好單字,隔天發下考卷,滿是空格要人填,用功者抱著高分成績回家,考差者遭到老師數落。台灣教育讓學童從小就只會死背,永遠是競爭的學習環境。

死背填鴨,扼殺創造力





吳祥輝認為,一個國家能否具有競爭力,語言能力是重要因素之一,目前在台灣學習語言的方式除了死背單字以外,極少實際訓練對話能力,最終目標只是在考場上使用的工具。他說,「台灣的教育是把小孩嚇大,現行教育讓小孩成為殺戮戰場,扼殺小孩成長的轉變性。」



台灣近幾年的教育改革,吳祥輝認為,家長本身的觀念並沒有被導正,許多曾經反對聯考體制的人,最後還是成為督促孩子的鞭繩,重複把小孩送進補習班,要求成績表現,在他看來,這仍然無法脫離威權體制思惟。「家長自己要脫離,脫離之後思想才會改變,大人和小孩才會自由,」也因此吳祥輝認為,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尊重小孩的想法和決定。



吳培正曾因戴戒指,被訓導主任口頭警告,「我們學校現在很多人讀,寧缺勿濫,你們幾個問題學生,給我小心點,我會天天盯著你們,找到機會就讓你們走。」話一說完,吳培正立刻用三字經回敬,結果被記小過兩支。一般家長聽到這樣行為,回家肯定會把小孩訓一頓,但吳祥輝不用教條式的方法訓育兒子,反而先傾聽他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和理由。



吳培正的媽媽對他說,「兒子,你這樣反應讓我很擔心,但是你如果不反應,媽媽會很傷心,可以不讓我擔心,也不要讓我傷心嗎?」這句話化解了再次衝突,同時也讓小孩知道,凡是發生任何事情,就算所有的人都不願意支持他,仍有家人願意聽他解釋、訴苦。

手足互助,團結力量大





在吳祥輝夫妻眼裡,錯誤並不全在小孩,老師的教育也有錯,他要讓孩子知道,當內心有不甘、被誣賴時,應該要告訴對方,不應只是默默承受;而學校老師也不應該用侮辱性的字眼教育小孩,這只會讓他們愈想要反抗,愈和自己同類型的人聚在一起,想辦法要怎麼整老師。



回想過去與老師對衝的行為,吳培正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現在我學會了,是我自己不乖,不要把錯怪到別人身上。」



吳培正距離上大學還有四年時間,問及吳祥輝還打算再花多長的時間管兒子,他當著兒子的面說,「我只再管培正一年,一年過後(高中)等到他兩個哥哥從國外回來,就歸哥哥管,他若要我管,拿錢來,我有哪麼多的時間和金錢,我為什麼不去過我要的生活,」但事實上他是為兒子的下一步埋伏筆。



「我曾經告訴過培正,你可以不愛你的父母(因為不可能不愛),但是不能不愛自己的兄弟,父母有可能比自己早離去,惟有手足才是和自己相處一輩子的人。」回歸到吳祥輝在北歐小國得到的經驗,他體會到夥伴的重要性,遠比獨自一個人單打獨鬥來得重要,而他希望留給孩子的禮物,就是讓他學會和手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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