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得國中二年級時，升學壓力很大，每天除了上課，還得去補數學、英文。同班同學都會到老師私設的補習教室上課，一天十幾個小時，看的都是同一批人，大家都擠向同一道升學窄門。擠在一條條排列的長桌邊上課，總感覺昏昏欲睡；測驗若沒通過，離開教室前得按分數算帳，差一分打一下。
真是辛苦的學習過程，一點都不有趣。
有一天，我在家開口：「我不想考高中，想去讀美工科。」哥哥首先跳出來阻攔：「念廣告不就是去幫人畫看板嗎？那有什麼出息呢？」說了別笑話我們，以前在鄉下，多數人的確認為「廣告設計」等同於「畫招牌」。既然是那種粗活，自然被認定沒什麼前途。
其實，小時候我最羨慕畫招牌的師傅，尤其畫那種超大型電影廣告，竟然還能把人物畫得栩栩如生，就像攝影一樣傳神，真是厲害。
話說回來，我的學科表現真的不太好，僅有美術很突出。當時社會環境普遍不重視美術科，老師總是將美術課改成自習或測驗時間，但不管做多少測驗，不會的還是不會啊。於是，我選擇放棄學科，專心學畫畫，報考美工科。家人看我堅持，也就順其自然了。
從事設計這行到現在，雖然已有二十個年頭，但人們對設計這一行的認知，大概僅比過去稍微好一些。資淺接案人員的酬勞多半非常微薄，一張圖幾百幾百地算，像是加工行業。
但資深設計者的待遇就比較好嗎？仍然未必。
比如說商業案件，一開始，對方老是說趕著要，請你先做，花了幾天不眠不休地提案後，卻沒消沒息好一陣子。實在忍不住問對方，對方也許說「客戶不喜歡」或「老闆沒回覆」等。總之，大多不了了之結案，當然，這就做了白工，拿不到稿費。
還有一種情形是，一開始先砍了大半報價，做好後不斷修改、不斷修改……甚至必須重新繪製。好不容易完成時，已不知多付出了幾倍心血。
這種情形不僅是初出茅廬的設計人員才會碰到，我也常遇到這樣的問題，得慢慢摸索出相應之道。
例如去店裏買茶，老闆可能請你試喝一杯，但若要開一瓶新茶就得照價付款；請工人修水電，不管完工品質如何，還是得乖乖支付當初談好的價格。這些看似理所當然的邏輯，卻未必適用於設計這一行。多數業主僅能提供不著邊際的想法，最常說：「你應該畫得很快，先畫出來看看，我們再決定好了。」「提案」常視之為應有的服務，「畫得很快」所以被視為舉手之勞，無法計價。
再來是版權問題，其實很少設計人員能靠圖案創作而享有版稅。若曾談到版權問題，對方通常會以「市場開發不易」為理由，希望你接受無酬勞的授權書，當然也可以不簽──只不過，又得冒著失去一個案子、得到負面評價的風險。
這是非常兩難的事，當然，大部分創作者最後都妥協於買斷方式，且賣的價格通常很低。
雖然如此，但設計是一種單憑創造和技巧就可以謀生的行業。當別人還描述不出藍圖時，設計者就能運用想像力來創作畫面，再轉化為具體的視覺感受。當別人經由你的畫面而感受到幸福，這就是設計者成就感的來源所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