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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芝加哥、下一個上海 直轄10年 重慶破霧而出

林奇伯 攝影∣陳柏年    

香港回歸十年,股市創歷史新高;重慶直轄十年,晉升中國芝加哥。

在中共為平衡東西部發展,強力開發西部、利多加持下,造就重慶一片榮景。

房地產一日三市,560畝造鎮計畫展開;汽機車製造業、運輸物流業、高科技產業更帶動整體經濟發展,2800萬人口所造就的強大內需消費力,讓重慶連鎖火鍋店紅遍全中國。

集「下一個新上海」「小香港」「中國芝加哥」稱號於一身的重慶,藉由交通建設海陸空三方並進帶動下,成為西部內陸最耀眼的城市。





西部開發大利多 中國未來最富裕城市之一





2007年是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的檢驗年。今年7月間,當全世界把目光放在香港回歸十年之際,被稱為弭平區域經濟落差「高手妙棋」的重慶直轄特區,也正好剛滿十周年。

若說香港是中共宣傳一國兩制的「面子」,那麼重慶就是攸關東西部發展失衡能否得到解決的「裡子」。得了面子,中共更重裡子,為突破「西部資源,東部加工」的格局,重慶過去多年來已經成為扭轉局面的關鍵與試驗地。

這次重慶同時有直轄、三峽工程建設、西部大開發三大歷史機遇幫助,中央財政力挺,採「一圈帶兩翼」策略,從交通基礎建設做起。

重慶有多熱?



「現在從吃的火鍋到穿的婚紗,從重工業汽車到高科技晶圓廠,從房地產到長江物流,投資者不斷前來探路,」站在重慶這十年來的新地標「皇冠大扶梯」的頂層大樓上,重慶皇冠建設開發公司總經理陳開國,指著長江兩岸不斷竄起的建築物說,兩年前平均一個月才有一個客人到重慶參觀,現在他每個禮拜至少要接待四批台灣投資者,「什麼樣的產業都有,每個人都興致勃勃。」

在西部大開發利多加持下,重慶目前已擁有西部最大的商圈、最大的汽車摩托車配件交易市場、最大的零售企業、最大的綜合批發市場、最大的購物廣場中心等十個「西部之最」。

這個2000年前還甚少被注意到的城市,近年以來連大陸媒體都紛紛以「奇蹟般的崛起」「下一個新上海」來形容。

今年以來,外國媒體對重慶的報導也不遑多讓。《經濟學人》把重慶比喻為「中國的芝加哥」。《紐約時報》則稱重慶是中國未來都市的範本,將成為中國最富裕的港口城市之一。

科技重鎮 民生消費力強





的確,從產業的增長來看,重慶的確交出漂亮的成績單。

傳統工業不斷翻新,年產79萬輛汽車、750萬輛摩托車,產值1331億人民幣,是直轄前的3.3倍。2004年福特汽車與重慶長安集團結盟後,吸引大批外資配套工廠進駐,重慶汽車自製配套率已超過五成。

在創新產業上,號稱「西部矽谷」的西永微電子產業園區,短短兩年內從無到有,惠普在今年4月進駐,鎖定軟體研發;茂德8吋晶圓廠尚在趕工,預計明年初生產第一塊晶片,月產2萬片,2009年滿載到6萬片。園區西側還設立大學城,預計15所大學進駐,2010年學生可達到15萬人。

重慶的活力不只表現在製造業上,民眾消費力也已大增。例如有不少老火鍋店,引進連鎖經營手法,創造了飲食業的「火鍋奇蹟」,單單方圓不足九公里的渝中區就開了1000多家火鍋店,小天鵝、君之薇、蘇大姐等連鎖店更遍布全大陸。





改善交通才脫胎換骨成長





直轄十年,重慶變了。

2000年重慶GDP年成長率首度超過10%,此後就維持在兩位數,沒降下來過。2006年固定投資資產達到2500億人民幣,是直轄前的四倍。

「能造就這片榮景,大環境利多是主因,」自稱「土著重慶人」的西南大學區域經濟研究所所長張明舉說,中央投入大筆經費改善交通基礎建設,才讓整座山城在短期間內脫胎換骨。

歷史上,重慶堪稱是一部中國現代史的縮影,幾度崛起都靠著政治力的加持。

抗戰時期,因地處長江與嘉陵江交會地,水氣瀰漫,「霧都」成為進可攻、退可守的「陪都」。1960年代,冷戰局勢緊張,毛澤東決定「三線建設」策略,把大陸生產力布局從東往西移,以求「進山、分散、隱蔽」,重慶又雀屏中選,成為機床、汽車、儀表等重工業重心。

1979年改革開放後,因地處西部,且國有企業競爭力不足,直到1997年,重慶還有七成企業處在虧損狀態。直到三峽工程為重慶帶來契機。為了統籌整個水壩的建設與移民事務,大陸中央決定讓重慶帶著20個貧困縣從四川省獨立出來,成為北京、天津、上海外的第四個直轄市。

十年前,重慶直轄的用意在解決棘手的三峽工程與移民問題,現在中共中央更進一步將重慶定位為西部發展的領頭羊,先以政治力強行扶植該市經濟發展,再由點輻射為面,帶動整個貧困的西部地區。

重慶本來就有良好的重工業基礎,位於長江與嘉陵江合流處,將礦產豐富的四川盆地納為腹地。1997年直轄後,中共中央傾大筆經費挹注,加上長江大壩建成後,發電總裝機容量可達1800萬千瓦,超過整個非洲大陸的電力需求,讓重慶在本來就優厚的先天條件上如虎添翼,乘勢而起。重慶終於迅速起飛。

看好重慶:房地產看俏 唯一不限外資買賣房地產





重慶台商協會會長、年代廚衛電器董事長黃錦勳,到重慶投資已十多年,他在十分繁華、有「小香港」之稱的重慶渝中區夜色中,開車上下坡、急轉彎,順手無比,已經完全融入了當地的山城生活。據黃錦勳回顧,重慶這番榮景不過是近五、六年的事,之前來的台商,大多數都歷經一段慘賠的時期。甚至在直轄初期,重慶發展也不被看好。





投資有魔咒,台商易碰壁





當時外界喜歡戲稱重慶有「大、小、重、難」四字訣緊箍咒。即面積大、經濟規模小、歷史包袱重、三峽移民難,轄區內結構矛盾大,即使大都市的經濟再騰飛,也抵不過貧窮縣市的消耗。

但眾人皆看錯重慶市場了。許多早期台商在這裡跌跤,其實不是因為沒生意,而是投資環境變化速度太快,沒能因應市場轉型才「敗市」。

重慶近十年來第一個重大招商引資的投資案「皇冠大扶梯」,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長江與嘉陵江交會的渝中半島,在1990年代交通十分不易,地圖上相距幾十公尺的兩個點,常因為陡坡必須繞道遠行。

1992年,重慶市政府找來台商皇冠建設開發公司,與索道公司、外貿協會合資,興建全長達112公尺的電動手扶梯,用以疏運重慶火車站與長途汽車站的人潮。

原先預估每天會有6萬人次搭乘,但因為市區內交通改善,兩個主要車站移到江北區,扶梯花四年建成後,實際運輸量竟只達6000人,只有預估的1∕10,還連年急滑。

皇冠開發虧了將近1億人民幣,只好壯士斷腕進行財務分割,把大扶梯讓給官方的索道公司,並放手一搏,回到房地產本業,靠著「皇冠自由城」開發案翻身,兩年賺一倍。

一日三市,皇冠百畝造鎮





「公司的策略改成一面成立自有建築施工隊,操兵練課,一面找地,待時機進行開發,」皇冠總經理陳開國說,重慶房地產近幾年十分熱絡,幾乎是「一日三市」,精華地段每平方公尺可以上看6000人民幣。

皇冠開發目前正籌畫一個560畝的開發案,陳開國說,「這麼大的規模簡直就是城鄉開發了,在台灣只有王永慶有這樣的財力與實力,但對重慶台商來說卻不是夢。」

而在重慶蓋房子要有「立體想像力」,每棟樓可以因為依山建築,而有上下兩個一樓店面,房屋利用價值也等於增加一倍。「對房地產開發者來說,作生意之外還有玩創意的樂趣,」陳開國說。

現在重慶房地產持續看俏,投石問路的台商愈來愈多。

重慶房地產相關官員表示,重慶是大陸唯一沒有使用「限外令」來防堵外資炒作房地產的直轄市,且重慶房地產平均價格目前還在中下水平。為協助三峽移民居住問題,只要不要過熱,政府甚至會協助大型外資企業找地,「做為他們瞭解重慶的第一步。」

據瞭解,台灣日月光集團所屬的鼎固集團,2005年就在渝中區解放碑順利取得近55畝「地王」,正是重慶政府希望日月光能入駐西永微電子科學園區。

這個分三期的建案取名「頂好世紀星城」,2008年一期樓群就可竣工。

看好重慶:2800萬人消費力 遍地黃金,撿得起就大賺





除了看上房地產外,另一個高燒不退的「大西部概念股」,則是看中重慶2800萬人口消費力的第三產業。

根據重慶市台辦統計,台商在第三產業的投資項目與投資額近年來都維持在總量的四成左右,堪稱是當地的最大外資了。

「西部遍地黃金,但也要撿得起來才行,」台協會長黃錦勳說,1993年他到重慶經營液化石油氣零售,但敵不過當地業者偷金減兩的競爭方式,血本無歸,「台商相見,聽說你到重慶投資,都會露出充滿同情的表情。」

黃錦勳後來轉念一想,何不經營面對消費者的行業,因為「人頭生意」絕對可期。

重慶直轄那年,他改經營「年代廚衛電器」,廣東製造,重慶經銷,目前銷售據點已達70多個,每個月營業額可達700萬人民幣,成為重慶廚衛商品第一品牌,重慶流傳一句話:「買空調,找格力;買熱水器,找年代。」

目前較大規模的台資零售業還包括太平洋百貨、兩岸咖啡等,日前在北京與合作伙伴聯華集團引發商業糾紛的新光三越也沒放慢腳步,將入主重慶第一高樓「萬豪國際金融中心」,鎖定高端消費族群。





切中在地,台灣婚紗走紅

「『台灣企業』在重慶就是品質、高格調的象徵,」龍麗致龍攝影華西區總經理黃開強說,但切中「在地品味」卻才是成功與否的關鍵。

來自台灣的龍麗致龍攝影,也是在直轄那年開第一家門市,十年來展店十家,逐步摸索出重慶新娘的服裝愛好,去年更大手筆在解放碑商圈開設占地1280平方公尺的豪華攝影基地,專攻中高價位市場。

9月初的重慶連日下起陣雨,氣象局宣布秋天提早來臨,但黃開強的鬥志卻維持火熱,在解放碑餐館內與黃錦勳研究舉辦「台商周」商展,希望為年底再衝一波業績。

黃開強說,重慶消費市場十分特別,被地勢分成的渝中、沙坪壩、江北等商圈,且每一區的民眾都是在地消費,所以展店只要跟著步行街走即可。

而且房地產開發每造一個新鎮就代表一個新商圈產生。

黃開強分析,「主城區上看1000萬人口的生意做不完」,也因此,即使面對本地婚紗業者競爭,龍麗致龍攝影仍不斷加碼投資擴點。





重慶自成品味,台菜不敵





台灣唯一打不進去的消費市場是飲食業。餐飲業台商前仆後繼,仍一直未能在重慶掀起台菜旋風。

重慶君之薇火鍋連鎖總經理牟薇分析,重慶火鍋密度之高證明外食消費力強,但特色是重慶外地人少,屬於固定人群的固定口味,口味重的江湖菜才有發揮空間,外地人很難掌握重慶人的喜好。

「只有外地人喜歡重慶菜,很少有重慶人喜歡外地菜,」她開懷地笑著說。

重慶火鍋紅遍全大陸,每一家的配方都是祕密,但其實基本上還是圍繞著麻辣的主旋律走。

君之薇火鍋連鎖1998年是牟薇夫婦從傳統小店面做起,打著「新派火鍋」的旗號,九年內展店223家,寫下青年創業的火鍋傳奇。

牟薇建議,重慶人不是接受不了新東西,而是自成品味,台商若想要經營餐飲業,必須從在地食材發想才行。

重慶更勝芝加哥? 台商投資愈來愈多





重慶市台辦經濟處長謝陳孟分析,這幾年來,嗅覺敏銳的台商最能反映出重慶的整體投資趨勢。

根據台辦統計,台商投資呈現三大趨勢:一、圍繞汽車摩托車支柱產業發展;二、運輸物流成為新熱點;三、高科技項目陸續登陸。



1.元創卡位長安汽機車製造

謝陳孟說,重慶汽摩製造業是中國汽車工業自主創新的代表,占全市生產總值兩成以上。包括元創、大江東塑料、永俊模具等台資汽車配套廠商進駐,總投資額6000多萬美元。

重慶政府重點扶植汽摩產業,從第一家取得國家開發銀行融資貸款的台資企業是元創集團就可窺知一二。元創位於渝北空港開發區,離市中心只要30分鐘車程,主要業務是模具、沖壓、工裝等,短短四年已在大陸設有八家工廠,是典型以重慶為基地向全中國發展的台商。

「大陸汽車產量將在2010年上看1000萬輛,四大汽車製造重鎮唯獨重慶產業鏈尚未齊備,機運只在這一兩年了,」元創總經理陳振豐說,2003年因福特汽車決定與長安集團聯盟,大西部又實施免稅優惠方案,六家感情好的台灣同業決定整合為集團,把在台灣賺的錢全投進重慶。

元創集團年營業額約6億人民幣,在取得5000萬人民幣官方銀行融資後,讓廠房設備全部到位。陳振豐說,目前長安集團相關的汽車配套已快卡位完畢,「若台商想進來真的得加快腳步。」



2.長榮陽明搶進運輸物流

在物流方面,長江黃金水道大利多已清晰可見。到2009年,三峽的蓄水工程將可使萬噸級船隊直達重慶港,再隨著鐵公路運輸往整個大西部。

2006年,長榮集團就已看到大商機,和重慶商社合資成立「慶榮物流配送中心」,預估年物流配送金額達百億人民幣。物流配送中心位在空港工業園區內,初期營業對象是重慶商社旗下的零售業。

陽明海運旗下的好好國際物流公司則選址長壽區,興建貨櫃碼頭。另外,中航偉聯集團、永明水泥也都有意願投資物流相關產業。



3.西永微電子園區吸引外商

真正讓重慶晉升高科技產業都市的,則是西永微電子產業園區的設立。

西永微是重慶市政府的「一號工程」,所以也選在西部新城難得的大面積平坦的寶地。園區總面積高達30平方公里,是竹科的4.5倍,且南北都還有延伸空間。

茂德則是西永微的「一號工程」。台辦官員形容,2005年西永微與茂德簽訂投資意向書後,「就像吃下定心丸一樣」;茂德備受禮遇,也取得園區最精華的600畝土地,去年底經濟部同意讓茂達8吋晶圓廠登陸後,廠房就加緊興建。

今年8月1日廠房上樑時,茂德董事長陳民良親自主持,西永微當天卻下起夏日暴雨,西永微的主管開心地說,「樑為龍,水帶財,龍遇水騰飛,簡直是整個重慶的好兆頭。」

今年重慶多雨,但茂德興建的腳步從未放慢,9月初廠房才只具備雛型,但西永微電子產業園區開發公司董事長石繼東卻信心滿滿。

「年底前建成投產絕對沒問題,園區傾全力協助,務求明年第一季產出第一個芯片(晶片),」石繼東說,因為茂德的號召力,惠普、IC製造商北大方正、AP(美國空氣化工公司)、台灣亞翔、台資矽統皆接踵入駐。第二波招商名單IBM、台資聯誠光電等20幾家企業已簽訂投資意向書。

據知情人士透露,雖台灣政府尚未核准日月光封測廠登陸,但但西永微也為日月光預留廠房土地,「隨時可以動工」。

石繼東指出,在茂德與惠普「雙龍頭效應」下,西永微預計到2010年就會有50億美元(約新台幣1650億元)的產值;園區也將發展動漫、遊戲設計等創意產業,「十幾萬大學生是最佳的人才後盾。」

榮景隱憂,考驗中國芝加哥





在一片榮景的重慶,也不是沒有隱憂。重慶號稱中國四個直轄市中面積最大的,但城鄉落差也最大,三峽移民、民族複雜、自然環境脆弱等議題都仍然棘手。雖交通已逐漸四通八達,但投資仍集中在主城區,三峽庫區生態環境限制嚴格,幾乎沒有企業願意前往投資。

不過,但這些隱憂還是擋不住重慶的起飛。「重慶像不像芝加哥?我認為重慶的先天條件比芝加哥好,」西南大學區域經濟研究所所長張明舉說,芝加哥與重慶確實有相似之處,美國和中國都是由東往西發展,在西岸尚未開發之前,芝加哥確實曾掌握中繼站的契機,但畢竟美國兩面靠海洋,芝加哥發展受到局限;但中國只有東部臨海,重慶永遠是西部聯外的大門,注定愈來愈蓬勃。在這裡,敏捷的台商身影,也將愈來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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