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再度與她見面對談,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男性的氣息,而且她是如此的自適自在,只要見到她本人,你就會立刻認同她的女性性別。讓人不禁感嘆,上天為何開了她這樣一個玩笑?但她卻說,走在這樣獨一無二的生命道路上,讓她多了許多別人未有的珍貴經歷。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女生,可是出生的時候卻有一個男生的身體。我叔叔家的小孩都是男生,身為獨生子的我,卻比較喜歡跟姑姑的女兒在一起。在學校的時候,我也都跟女同學玩在一起,像打躲避球、籃球那一類男生會有興趣的活動,我都不太參與,反而喜歡跟女生逛福利社,或是待在教室裡聊天。我不管行為模式或是喜歡的東西都朝女生的方向發展,我那時就發現自己跟別的女生不同,為什麼只有我沒有粉紅色的東西、不能穿裙子?但我猜這只是暫時的,以後我就會擁有那些東西。
99%的女生
國中的時候,我開始覺得自己很奇怪。為什麼我的胸部沒有發育?為什麼有些女生會到廁所換東西,而我卻不用?後來上了健康教育課,才認知到我跟其他的女孩子很不同。可是我以前就很喜歡運動型的男生,國中時候暗戀的對象,便是籃球隊的隊員。但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同志,因為我不覺得自己是男的,我一直感覺自己是女生。高中我讀的是復興美工,那時候男同學也都覺得我很奇怪,怎麼都用一些女生的東西。但我還算幸運,不會因為這樣被欺負,雖然男同學有的時候會故意開玩笑、對我吹口哨,問我為什麼要穿戴一些粉紅色的東西,但他們都還蠻保護我的。女同學也把我當作女孩子,喜歡跟我講內心話,我們還有自己的小Group。但我卻越來越不能認同接受自己,心理開始產生障礙,感覺有些不知所措。
於是我高中的時候去做了心理輔導,家人也很支持我這樣做,因為他們發現我的生活態度,和他們的想像很不同。我覺得我如果要當一個女生,就必須是一個徹底的女生,不可能只是打扮得像女生,從那時候我就有變性的想法,只是因為資訊不足而遲遲沒有進行。由於我不認同自己是男生,所以我也沒有辦法接受當兵這件事。收到兵單的時候,我去找了三總的醫生說明我的狀況,經過了五年的觀察,醫生確定了我的狀態,才得到證明文件,免除了兵役。
十九歲的那一年,我在打工的餐廳被發掘,首次進入模特兒的行業。我那時候又高又瘦,穿著T恤、牛仔褲,綁個馬尾,方登愷和孟廣美在店裡看到我的時候,都以為我是女生。後來發現我是男生的時候,雖然嚇了一跳,可是他們喜歡另類風格,就叫我去試試看。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模特兒這回事,還很擔心,到秀場看過他們工作之後,才知道他們原來都是很知名的人士,也才放心進入這個行業。和現在不同的是,當時我是以男生的身份,穿著女裝。
1%的錯誤修正
那時候有個香港的秀導是我的好朋友,當他知道我對變性的想法時,就開始為我解釋這些事情,也推薦了泰國那邊可靠的醫生,鼓勵我去完成我應該完成的事。剛開始我很害怕,不知道會變成怎樣,跟醫生溝通了很多次。家人則希望我可以快樂,在他們的支持之下,我終於鼓起勇氣接受了手術。我覺得家庭成員的觀念和支持很重要,這會影響當事者的心態。我知道有些接受變性手術的人,因為家人沒有辦法接受,後來自殺;也聽說有些人因為這樣斷了金錢的來源,迫不得已只好從事非法的行業。我很希望大家不要排斥這樣的人,因為這不是人為的錯誤,而是醫學上的結果。手術之前很重要的一點是保持心情的穩定、不可以晚睡,讓身體維持在最佳狀態,並且要開始吃荷爾蒙藥物。所有的手術包括切除以及陰道重建,都在單次的手術中完成,開刀之前我雖然很開心也很緊張,但一覺醒來之後,我就是一個完全的女人了。一開始雖然會有傷口的問題,花了半年習慣如何上廁所,現在都沒有什麼問題了。本來我也有做胸部,可是因為要當模特兒,胸部太大穿衣服不好看,後來就把它們拿掉了。
剛入行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跟任何廠商提起這件事,廠商看著我也覺得我很專業,沒有因為性別產生問題。其他模特兒雖然知道我的狀況,但他們都不是會去說人是非的人,而且每個人的型不同,接到案子的類型也不一樣,所以沒有太多的競爭關係,大家還蠻保護我的,我跟大家也都相處得很好。可是當我接受了變性手術之後,公司用這件事作為宣傳,反而使我喪失了工作的機會。當時廠商不再管我專不專業,就是絕對的否定,我也就不想浪費時間,覺得不如趁這個機會到國外學英文,看看有沒有別的可能性,也不認為自己一定要再當模特兒。
∞的生命經驗
我現在正在上一些表演課,希望未來可以朝演藝圈發展,我從以前就很喜歡看電影,我覺得電影在生活上教給了我很多不同的東西,希望能夠藉由演戲,嘗試不同的角色、得到更多體驗。張曼玉是我最欣賞的女演員,因為她很特別,我覺得她的生活、個人品味和自我的部分,是沒有任何人可以 copy 的。我希望能向她看齊,也很期待有一天再度回到自己的國家,有一些關於戲劇的經驗和發展,希望到時候大家願意認同我的專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