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魏德聖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新導演,卻忽然在台灣電影圈聲名大噪,只因他花了台幣二百多萬元,為自己策劃中的新片《賽德克.巴萊》拍出一支五分鐘的試片短片,向企業界募集拍攝該片所需的二千萬美金預算。
當時,台灣電影正跌到有史以來的谷底,魏德聖這個驚人的賭注,讓他幾乎淪為遭人訕笑的瘋子,籌錢當然也處處碰壁。不過這個一時的笑談,如今卻是《海角七號》奇蹟的起點。
魏德聖為台灣原住民抗日的霧社事件所感動,希望拍成史詩格局的《賽德克.巴萊》,然而不僅該片的原住民題材過於冷門、片中得講原住民語,而且缺乏明星掛帥,還要花那麼多錢,由一個從沒拍過長片的導演執導,當然沒有人敢投資。然而魏德聖拿着企畫案向金主募資的挫敗經驗,卻絲毫沒有打擊他的自信,因為他知道自己好在哪裏,只是別人還不懂得欣賞。
逐步圓夢
(攝影/胡國威)
魏德聖的夢想很大,但他知道要用務實的方式來執行:如果大的夢想還無法實現,就先從小的夢想開始好了。既然大家不相信他可以拍規模龐大的《賽德克.巴萊》,那就先拍一部比較小的片子,來證明他可以做到──這就是如今的《海角七號》。他很有把握地相信自己有百分之百的能力,可以拍出一部老少咸宜、雅俗共賞的電影,而且一定會賣錢。
魏德聖的獅子座性格,讓他既然要做,就要玩最大的賭注,而且不容許失敗。因此,當台灣的電影環境惡劣到連幾十萬美金都沒人願意投資時,他決定乾脆豁出去,拍一部兩百萬美金成本的電影。既然明星也不一定是賣座的保證, 他就乾脆找了一羣不是當紅的明星來演《海角七號》。
每一個看似賭氣的決定都不被看好,但他卻強調:「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海角七號》中的每一個故事環節與觀眾的反應,都在他的計畫與掌控之中,他知道這是一部注定賣座的電影,而且從頭到尾都是《賽德克.巴萊》的縮影:原住民的元素、本土的情感、小人物的故事、沒有明星掛帥、台灣與日本的歷史關係。只要《海角七號》成功,就可以證明《賽德克.巴萊》是可行的,那麼他真正的目標就可以實現──這是一串連環的夢想,必須按部就班地進行,急不得。
一九九九年魏德聖就拍出備受好評的短片《七月天》,其實當時他就有機會拍片,但接下來,他卻花了快九年的時間,才交出第一部長片《海角七號》。這段期間,許多台灣新導演前仆後繼硬擠出幾十萬美金的小成本,拍出人生第一部電影,卻只能在捉襟見肘的情況下,使得拍攝成績大打折扣,結果淪為處女作即成絕響的「一片導演」。
魏德聖說:「我不想像他們一樣。因為我知道,如果對現實將就妥協,品質就會打折,夢想一定不會圓。」他寧可利用這段時間來儲備能量。他相信有時候,等待是必要的。
積累戰鬥力
當大環境已經惡劣到讓人無法抗衡,魏德聖認為與其浪費精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如好好準備自己的戰力。他利用這幾年的時間擔任副導累積經驗,一方面訓練自己,一方面潛心構思劇本。他並不在乎跟其他人比較:「不必因為同樣是三十歲,看到人家比你有成就,就覺得自己輸了。」他建議年輕人,與其踏出第一步就非要闖出名堂,不如花幾年時間,讓自己做好準備。「即使第一次成功機會小之又小,也期望下一次離成功不會太遠。」
他相信,確定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先決條件。因此對於還在徬徨迷惑的年輕人,他建議寧可花五年的時間,讓自己變得強壯,知道自己到底適不適合這一行、到底快不快樂。他說:「這段等待的時光,不要以為是沒有用的。不要輕易出手,但是要考慮得很周全,等到你準備好了,一拳打下去,就要打到他抬不起頭來。」
以《海角七號》打出的這一拳,就是他以十幾年時間沉潛練習出的功力。他當兵時看了一部由義大利籍導演拍攝的電影《四海兄弟》,驚覺「原來這就是電影」,從此對電影着迷,於是從電視劇的道具、場記等做起,慢慢累積經驗。他從沒念過電影課程,也沒讀過大學,卻全靠自修而穩紮穩打練就一身本領。
魏德聖原本不會寫劇本,於是他把別人的電影一場一場戲拆解分析,研究其中的分鏡,才知道一部電影是如何組織起來的。而他從一個不會畫圖的人,到如今《賽德克.巴萊》的三千多張分鏡表已經全部畫完。這部電影在他腦中已經完全成形,只要有足夠資源,他隨時可以拍得出來。自信讓他敢於大聲說話,敢於在眾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堅持理想,因為他知道他做得到。
「我今年已過四十歲,如果我能活到一百歲的話,還有六十年好活。如果我現在就什麼都說我做不到的話,那活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喘口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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