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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傑(註二)年七十二歲，退休前在船塢工作，他說： 「工作環境充滿噪音，包括發電機、內燃機等的隆隆聲，工人大力搥打鐵板的噹噹聲，還有油壓或水壓不足時幫浦(水泵)發出的刺耳警報聲)。
那時候，他經常要連續工作二十多個小時，「長期忍受噪音，耳朵挺不舒服的，但為了工作，不舒服也沒辦法。有時，我會撕下報紙一角，塞進耳朵裏，減低音量。當年我沒有保護聽覺的常識，雇主也沒有給我們耳塞。」後來他年紀漸大，聽力受損的狀況也逐漸浮現。
(ILLUSTRATION: CHRISTOPH NIEMANN)
文傑說：「平日同事間都是大聲說話，不覺有什麼異樣；但家人覺得我說話太大聲，子女甚至感到不耐煩，不再跟我交談，都要透過妻子傳話。但是，我怕因聽力問題被辭退，始終不敢接受檢查。」潘文傑工作三十多年後，一九九七年退休。「退休後，我去檢查聽覺，才發現右耳只有六十五分貝聽力，左耳更只有六十三分貝，必須戴助聽器。」他這才明白保護聽覺有多重要。現在，見到年輕人自耽於耳機的聲浪裏，或修路工人不戴耳塞便開動風鑽，潘文傑會向他們指指自己的助聽器，提醒他們保護聽覺。
香港中文大學耳鼻咽喉暨頭頸外科學系教授唐志輝表示，聽障是一種常見的殘障。「中國大陸二千七百八十萬名殘障者中，聽障者占大多數。」他表示，二○○四年，香港曾針對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進行一項調查，結果發現香港人聽覺受損的情況頗為普遍，聽力正常的長者只占百分之二十左右；中度或嚴重受損者則占百分之三十七。「只要中度以上的聽障，日常生活就可能受到影響，必須四十分貝以上的聲音才聽得見，而且聽不清楚H、S的音。」
「患者最先會對於鬧鐘、呼叫器等高頻率的聲音喪失聽覺，而受損的主因包括噪音、老年退化、細菌感染，及服用抗生素等損害內耳的藥物以及遺傳等。」唐志輝教授解釋說，兩至三歲的幼兒聽力受損，往往是先天性內耳有問題，或細菌感染、黃疸、腦膜炎等；小學生則多是因過敏或上呼吸道阻塞，例如鼻咽部腺體肥厚或耳咽管阻塞等。
「年輕人聽力受損，一般和外耳道炎、耳膜穿孔、細菌或真菌感染有關。四十歲以上的人，則多因噪音、身體功能退化、內耳受損所引起。假如年輕時長期置身於噪音的環境中，後果普遍要到中年後才會顯現。」
要保護聽覺，首先須了解聽覺是如何產生的。聲波是由外耳負責收集，經外耳道傳至位於耳道末端及中耳間的鼓膜，令鼓膜和聽骨產生振動，再透過振動把聲波擴大，傳至內耳的耳蝸，耳蝸內有萬多個毛細胞出現感應，觸發聽覺神經，聲波即經由聽覺神經傳至腦部，使我們聽到聲音。在這過程中，耳朵任何一部分出毛病，都可能影響聽覺。
「傳導性聽損」是指聲音不能正常地經中耳傳入內耳，原因可能是外耳或中耳出現問題，例如耳垢過多、細菌感染、疾病等。這些問題一般並不持久，但也可能令聽覺永久受損，例如中耳炎、中耳聽小骨退化或膽脂瘤，都會破壞中耳結構。治療方法包括服藥、動手術，或配戴助聽器等。
「感音性聽損」則是指內耳受損，足以造成永久性的破壞。唐志輝教授說：「這可能由於病毒感染、耳朵發炎、中風、內耳薄膜組織破裂等所引起，有時甚至原因不明。患者聽覺會突然出現問題，屬於急性，假如二十四小時之內及早診治，有助減輕病情，醫生可能使用類固醇之類的藥物；假如治療太晚，則沒法可施。」
外耳或中耳受損，耳朵會疼痛、流膿、聽力受到阻隔；內耳受損，則會出現耳鳴、對聲音沒反應、聽不清別人說話等情況。耳鳴、在嘈吵環境裏聽力變差、聽不到鬧鐘或呼叫器等高頻率的聲音、說話變大聲，或暈眩等，都可能是聽覺受損的徵兆。
聽力受損的諸多原因裏，最容易預防的就是噪音，唐志輝教授說：「噪音是損害內耳毛細胞的主因。這種聽覺細胞表面含蛋白質，健康時是豎立的；暴露於高音量的噪音中，會因過度振動而萎縮及死亡。由於是神經細胞，受損後無法再生。」
聽力學家甘炳基表示，噪音分「厭惡性噪音」和「娛樂性噪音」兩種。「厭惡性噪音」是聽者不喜歡的，例如機器聲、車聲、街頭嘈雜聲等；「娛樂性噪音」則是聽者樂於接受的，例如強勁的音樂。「一般人享受娛樂性噪音，加上這種噪音對聽力的損害一般不會即時顯現，其惡果往往被人忽略。」
唐志輝教授指出：「研究顯示，一九六○年代搖滾樂的聽眾，有些聽力是暫時性受損，有些則無法完全康復。」而噪音對聽力的損害，往往是長期累積的，很難立即察覺。「假設正常情況下，人的聽力六十歲開始退化，但經常受噪音影響，則很可能三十歲就開始衰退。目前聽力受損有越來越年輕化的趨勢，值得關注。」
香港耳聽心言基金和國際獅子總會中國港澳三零三區最近發表報告指出，根據二○○七至二○○八年舉辦的聯合調查顯示，全香港約一成的中學生可能患上重聽。百分之六十七的學生表示，日常生活會使用各類型耳機；近百分之二十三的年輕人更表示，每週使用音響產品超過二十小時。甘炳基說，經常戴耳機聽音樂，會增加聽力受損的危險。例如聽MP3，音量調至最高，可達一百一十分貝。他建議年輕人不要長時間戴耳機聽音樂，最好每隔一小時休息一下。
「置身九十至一百一十分貝的噪音之中，最好不超過三十分鐘，否則聽力可能受損。假如工作環境的噪音超過八十五分貝，應戴耳塞。飛機引擎聲之類的噪音，音量達一百二十分貝以上，一分多鐘就會超出耳朵所能承受的上限，可令人出現短暫失聰現象。切記要減少暴露於高分貝音量的時間。」
一般人不會隨身攜帶分貝計，如何測知環境的噪音？甘炳基說：「在寧靜環境中，說話音量五十至六十分貝，對方已能聽見。假如要大聲叫喊，對方才能聽到，那麼周圍的噪音可能已達八、九十，甚至一百分貝。」
如果你的聽覺不幸受損，如今也有些補救之道。
註一：古人有「貴耳賤目，榮古陋今」之說，今斷其章而取其義。 註二：為保障隱私，受訪者名字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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