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鑼鼓巷口幽靜而清冷的吧台窗邊,李秉憲打扮得像個現代的都市騎士,風衣、墨鏡、黑衫、皮靴,他靜靜地坐在角落裏,頑皮地吐著小煙圈,氤氳中他稜角清晰的臉頰開始顯得模糊,和著僧佛囈語般的背景音樂,表情放鬆,眼神清亮。
煙,如同一個世界般圍繞著李秉憲;煙,如同一副面具般,隔開他和這個現實世界的關聯;煙,如同這個有著深邃目光和低沉嗓音男人的情感表達,在他的電影中,穿梭、凝聚、奔跑、消散,他的喜怒哀樂在含混而不確定的輪廓中卻顯得愈加銳利和豐滿。
14:40 李秉憲徜徉在一個混合著破敗和古老餘韻的四合院中,獨家為men's uno拍攝封面;
14:25 沒人能想到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站在混合著飛揚的黑色垃圾袋、枯樹葉、麻辣燙小攤、一排排大白菜、墨綠色大垃圾桶及胡同裏一眾戴著紅袖箍死盯著他看的大媽之間,滿臉無辜地微笑著等待著拍攝;
14:50 此刻,畫面中的李秉憲,正在徐徐地展開慣常的迷人微笑和冷峻的眼神,夾雜著身邊斑駁的紅柱和頹廢的老牆,這仿佛是一段綿延悠長的述說,在北京這樣一個秋日午後,在沉默而忙碌著的人們面前,緩緩鋪陳開來。
甜蜜的人生
13:30 5/29/2005
「在過去兩周裏的拍攝中,我淋雨、被活埋、被吊起來、被皮鞭無數次地抽打、被無數的蛆蟲爬滿全身,無論是肉體,或是心理上的付出都是最辛苦的。精神上過度的消耗,使我沒有多餘的空閒思考,可是好像又有著短暫一瞬間的富足?雖然此刻我堅持在笑,但是在我心中複雜的思緒不斷在翻騰。」
那是一張混合著絕望和夢想的面孔,淚水和血水雜陳其上。四周華麗奢侈的彩色玻璃幕牆和水晶吊燈落寞地映射著這個孤獨的身軀。突然間,陰暗的角落裏一顆呼嘯的子彈穿過頭頸,鮮血如水彩畫般緩緩滲出,無聲倒下的善宇嘴邊卻泛出一絲溫暖而無助的微笑……這是為李秉憲奪得包括兩個影帝頭銜及簽約好萊塢機會的經典韓片《甜蜜人生》中最令人震撼的鏡頭,那結尾的一瞬間,善宇混合著善良和冷酷的糾結靈魂感染了每個坐在銀幕前的觀眾。
這是一部被李秉憲形容為「就算把過去十部作品在身心上的辛勞加起來,也比不上這部作品。」的代表之作。很難講片中的那個集合著忠誠和背叛、善良和殘忍、開朗和封閉、熱情和冷酷、軟弱和堅韌的殺手善宇身上有多少李秉憲自己的影子。貫穿始終的黑西服和白襯衫,點點幻滅的煙頭、削瘦的臉龐、散亂的發跡、磁性的聲音……也許,他扮演的本就是另一個潛意識中的自己,所有人性的複雜和善變在那些或明或暗的鏡頭調子裏,一點點地萌芽、生長、發酵、逐漸形成走向、形成故事、形成引人入迷甚至心馳神往的世界。
這部電影如同一個傷口。使他骨子裏的那份憂傷在一百二十分鐘內不知不覺地完整釋放而出。而這種憂傷,來源於他畢生難以磨滅的喪父之痛,那種親人在瞬間離別的痛苦和絕望在善宇顫抖的雙手和強悍的眼神中體現得淋漓盡致。正如導演金知雲所說:「這部戲其實就是為李秉憲準備的,因為善宇和李秉憲共用的是一個靈魂。再沒有其他任何演員能比他更適合這個『擁有豐富感情和複雜性格的殺手角色』,在看到劇本的第一反應,眼前就是浮現出李秉憲的面孔。」
16:45
men's uno:這部電影之所以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是什麼?
李秉憲:對於善宇這個角色,我投入的很深。一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和主人公身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這種感覺讓我直到拍完這部電影之後,很長時間仍不能從角色中抽離。此外,過程實在是很艱辛,就像我之前在日記裏提到的,受了很多之前沒有經歷過的辛苦,但我也很享受,這就是拍電影的樂趣。對我來說,結果無所謂,能在過程裏盡可能多收穫到新的東西就足夠了。
men's uno:當你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從一個角色中脫離出來的時候,你怎麼恢復自己?
李秉憲:我會去找朋友們聊天。開玩笑、喝喝酒、一起開車出去郊遊。那時候,我就會不斷提醒自己——我是以前那樣的人,我的生活是這樣的!
men's uno:這種情況經常有嗎?
李秉憲:過分地對一個角色太過投入,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去想,如果這件事,換作某某某(每個角色),他會是怎樣處理。比如我靜靜地抽煙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善宇是不抽煙的,這可能就是一個演員必經的過程吧。怎麼說呢,演員和我現實的人生可能就是混合的感覺,但這是一種甜蜜的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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