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片人是電影生產鏈裡,第一個參與和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在眾多形容製片工作的談話中,美國製片Michael Wiese的定義,是葉如芬向來的專業圭臬。
剛剛過去的2008年,《海角七號》異軍突起,締造了國片票房的百年奇蹟。而在《海角》之外,《流浪神狗人》、《囧男孩》、《九降風》和《赤壁》也炒熱了國語影壇,讓許多長久以來只看好萊塢電影的觀眾,願意掏錢進戲院看一部「講國語」的電影。
這些讓去年國片市場顯得熱鬧滾滾的電影,雖然類型、成本、風格各異,但在幕後的製作過程中,都曾找上葉如芬──這個被圈內人奉為最有實力的中生代製片人。
畢業於景文高工電子科,葉如芬由MTV店負責找片、寫二手介紹的小店員,變身成為從小成本陽春國片到7,000萬美金的跨國鉅作都想拉攏的製片人,她靠的是什麼?
跑完釜山和東京影展, 12月的金馬獎緊接著就來了;享受完「得獎人是……」後的幾秒鐘興奮與榮耀,為下部片找錢的奮鬥隨即展開。對於國內電影人來說,每年年底的新聞局電影輔導金審查,是一部影片能否開拍的關鍵,「有了幾百萬元的輔導金當背書,再去找下一筆錢就比較容易了。」去年11月底,好不容易得空坐下來泡茶聊電影,葉如芬如此告訴記者。
電影,是工作也是生活
忙完了推電影、賣電影,找錢、找人、找贊助的一連串苦差事,年底僅有的幾天空檔,坐在台北復興南路由公寓房子改建、仍保留著廚房的辦公室,是她可以做「核心」工作的時間:讀劇本、和導演談新片計畫,或者跟「威像」的同事聊聊拍片進度。
傍晚,難得有一天可以早點下班,葉如芬擠進西門町看了場電影,「這就是純娛樂了!」她說,笑聲洪亮。出了電影院,計程車一招就到了師大路,打開Blue Note大門,好友《囧男孩》導演楊雅S早就在裡頭等著她,黑啤酒一上桌,兩個電影人聊開了,談的當然還是電影。
跟所有行業一樣,在台灣想拍電影,人際網絡是關鍵中的關鍵,這些人工作在一起,往往也玩在一起,電影把工作和生活牽在一起,無法切割。
「你缺燈光,我介紹給你;我手上沒片子可拍,就去當你的副導,至少可以保持拍片的感覺,」《九降風》導演林書宇曾說過,綽號「小魏」的魏德聖剛寫好《海角》劇本時,他是最早讀過的朋友之一;「看劇本,給意見,找人、找錢,大家互相幫忙,甚至互相介紹拍廣告和電視劇的機會,貼補家用嘛。」
在去年眾多國片中,聲勢和票房都僅次於《海角》的《囧男孩》,導演楊雅S在請李烈出馬當製片之前,心底也想過要邀請葉如芬。
不過,「那時如芬姐太忙了,」楊雅S說,從2007跨到2008,《赤壁》、《九降風》,還有一部中日跨國製作的《鬥茶》,3部片子佔走了葉如芬的所有時間。當然也有人事後諸葛,問她為什麼當初要選接《九降風》,卻錯過了《囧男孩》?
「我不會這樣去看事情,因為我答應書宇在先,總感覺欠了他一部電影,而在那個時間點既然接了《九降風》,就不可能再投入其他片子,更何況烈姐真的很棒,全力支持雅S,找了對的演員。」葉如芬一派舒坦,國片好不容易聲勢大漲,不管誰成功,大家都與有榮焉。
兩個月成就一生
1993年,李安的《喜宴》拿下柏林影展金熊獎,新聞局馬上宣布當年為台灣的電影年。那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開設密集的電影訓練班,讓許多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相關經驗的年輕人,有機會學學拍電影是怎麼回事。
當年,懷著忐忑心情報名的葉如芬如願錄取,短短兩個多月的製片課程,就是這位電影界當紅女強人最重要的職前訓練。
「其實上課前,我在公館一家MTV電影館工作,」她回憶,「那時影碟還沒有出現,只有VHS錄影帶,選片也沒有電腦管理,我的工作就是找帶子。」
「有些老客人胃口很大,院線片看完了就想試點新鮮片子,於是我就得到處找片,從法國新浪潮到日本的小津安二郎,有時也得下筆寫介紹。」為了打工,葉如芬一頭栽進電影世界整整兩年,讀了許多電影書,看了──用純粹的觀眾角度──幾百部電影,「我對於全世界電影的認識就是這樣來的。」
外省人的台語片
她的第一次正式拍片經驗,是電視劇《人生一大事》。跟所有剛踏進影視圈的新人一樣,掛名執行製作的葉如芬做的其實是全方位的總務兼打雜。回憶起這段在苗栗持續整整3個月的拍片經驗,她在公司部落格寫下了最清楚的描述:
「在那份工作裡,我是從早到晚忙碌不堪,期間製作助理、道具師一度都離開,我每天身兼數職,盯劇本,管預算,發通告,管演員工作人員,找景,調台北的演員南下,借道具,買三餐。我們住的還不是旅館,演員住的是一棟透天厝,工作人員住的是四合院(也是主景),我還要打掃,處理生活雜項,倒垃圾,管洗澡的冷熱水……那時我還不太會開9人巴士,所以只有趁著半夜要去倒垃圾,在街上練習開巴士車。」
「更好笑的是,我們拍的是台語片,可是我和導演宋存壽一句台語也不會說!」幸好工作雖然辛苦,但葉如芬任勞任怨,讓導演宋存壽放心讓她全權掌握預算,也讓她把之前短短兩個月上課的心得本領,完全發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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