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爆買官案,目前已浮上檯面的主角,有兩個人,一是前後備副司令袁肖龍中將,一是假冒巨商豪門之後的林治崇。
袁肖龍是陸官四十期畢。這一期是陸軍晉升將官最多的期別,並出了胡鎮埔、趙世璋(現任國防部副部長)兩位陸軍司令。袁肖龍是該期最後升少將的,升到中將已讓人跌破眼鏡,還想再買上將,著實讓同期嚇一跳;一位陸官四十期的退役中將打趣地說,如果袁肖龍真買到上將「他絕對不敢升」。
騙徒設局 自稱企業家後代
袁肖龍並沒買到上將。嚴格說來,袁應是買官「未遂」,雖說買這個上將開價六百萬元,而且已先付五十萬元,但找不到賣官的人,沒有對價關係。現在,袁肖龍非但留下臭名並得面對司法(求刑二十二年),連他中將是怎麼升的,都遭到軍中懷疑。
至於這起買官案的另一主角,未滿四十歲的林治崇,是不折不扣的大騙子。據一位見過他的退役將領眷屬說,林治崇長得與國泰金控的蔡宏圖神似。林就是打著蔡家後代,以「蔡宗府」假名在軍中招搖。妙得是,軍方事後調查,蔡家後代中還真有蔡宗府其人;由於軍人與社會接觸較少,眷屬往來多半也在圈內,才被林治崇騙得團團轉。
在林治崇攀附軍中高層關係時,其實,曾被前行政院長唐飛的乾女兒拆穿過。林治崇於去年總統大選前,透過退役將領接觸唐飛成立的「台灣民主前途基金會」,宣稱要捐錢並安排唐飛上五大電視台的新聞時段接受專訪,唯需要四百萬元「買時段」,唐飛獲悉後覺得不可思議,告知其在電視圈任職的乾女兒,並叫她去瞭解情況。
結果,林治崇與唐飛乾女兒約在台北六福皇宮二樓雪茄室見面,林故做排場,還帶副高爾夫球具,坐在雪茄室悠閒地吞雲吐霧,裝出一副有錢人的架勢。由於唐飛乾女兒任職電視圈,認識蔡家一些人,試探之下,當即判斷林治崇是以捐錢之名,實際是想騙錢,並藉攀附軍方關係招搖撞騙。
就這樣,一個想升官想瘋了的中將,與一個騙徒,「誤打誤撞」,掀開了震驚社會的買官案。
軍中升遷,本就黑幕重重,非起於今日。不過,以前的黑幕,多半是說靠關係走後門,買賣官情事少聞,陳前總統上任後,特別是第二任,軍中風氣大壞,花錢買官的傳聞不曾斷過,否則袁肖龍也不會「信其有而上當」。
軍中買官,之所以在扁的第一任還不致猖狂,一是扁剛上任,還是新手,二是國防部長湯曜明把關之故。扁政府得讓湯曜明三分。到了扁的第二任,國防部長換成李傑、李天羽,一個想保官位,一個被視做「家臣」,軍中整座城池遂完全失守,如同潰堤般狂洩。
扁家親信 多涉及軍中人事
(圖片提供/新新聞)
據一位退役高階將領說,綠營政治人物插手軍中人事升遷,確有其事,陳前總統親信喜歡碰這塊的共有五人,其中,三人可以決定或改變上將階級升遷,「是以前絕對無法想像的事」。
據指出,扁身旁能影響軍事的「五個文人」,分別是第一家庭醫師黃芳彥、前總統府副秘書長陳哲男、前中鋼董事長林文淵、前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以及前總統府秘書長陳唐山。所謂的「一妻二秘三師」中,僅有陳哲男與黃芳彥「對軍中人事有興趣」。
「扁家軍」的大頭目之一,前後備司令余連發上將與黃芳彥交往極密,事實上,「黃芳彥才是余連發的大靠山」。據瞭解,余連發定期在軍方一處地點,宴請黃芳彥與林文淵兩人;由於余連發的關係,黃芳彥亦常與情治將領吃飯。
事實上,若干高階將領走馬上任,都會去見黃芳彥,算是「拜個碼頭」。一位不願具名的退役將領證實,他的同期同學(均任重要軍職)有人與黃往來,「還曾問過我,要不要同黃芳彥吃飯,那時我還沒退伍」。這位將領沒有去。
據瞭解,黃芳彥在扁還做總統時,每天會去一所軍醫院打網球,該軍醫院院長亦經常「陪打」,顯示軍中高層頗關注黃芳彥的動態。據瞭解,黃芳彥開口的事,「上面多半會賣個人情買帳」。事實上,軍備局便有一位局長,就是透過黃芳彥的關係,在退休後轉任漢翔公司要職,爆出大冷門,而這個一向被空軍視為禁臠的職務,竟由陸軍接掌,軍中即言係「朝中有人」之故。
此外,由於余連發的關係,黃芳彥與憲兵、國安局特勤中心等將領,頗有互動,並是這些將領升遷的關係人物。
拔擢關說 連任後變本加厲
至於陳哲男在軍中的影響力,祇能以「眼看他樓起樓塌」形容。最明確的例子,便是前海軍司令陳邦治上將,這位極具爭議性的上將,與陳哲男關係密切。當年,隨著陳哲男因弊案退出政壇,成了過街老鼠,陳邦治的軍旅生涯也走到盡頭,祇當了一年海軍司令便調差。
當然,陳哲男對將領升遷的影響力,主要是在扁的第一任,亦即湯曜明部長任內。據瞭解,有一位軍團級的中將副指揮官,就是陳哲男「幫忙」升的。知情消息來源指出,這位中將與綠營人物交好,並聲稱「有些選票影響力」,扁政府裡於是交代湯曜明讓這位副指揮官由少將升中將,湯曜明第一次未予理會,「後來,陳哲男前後說了兩次」,國防部在政治壓力下始同意放行,但是,國防部相當「心不甘情不願」,「湯曜明不爽到極點」。
而陳邦治由中將待退之身,並且去退輔會的事業就職,之後,戲劇性的追回人事命令,再晉升上將,再由後備司令、政戰局長
到海軍司令,陳哲男著力甚深。事實上,陳邦治家屬與陳哲男亦有密切的「政治互動」。
至負責扁選舉經費的林文淵,除了與余連發相交,因中鋼位處高雄,基於「地緣因素」,基地設在南部的將領,與林文淵交往較繁。例如,曾任八軍團指揮官武劍剛中將,就被軍中視為「林文淵人馬」。
武劍剛由陸軍步校副校長、校長,到軍團指揮官,從少將升到中將,隱約都有林文淵影子。武劍剛在步校便採購中鋼的灰渣舖設營區,到八軍團做的第一件事,同樣是用中鋼灰渣舖設營區,當時的陸軍司令朱凱生上將覺得不對勁,下令阻止。
邱義仁則是因長年主掌國安系統,因此,與軍中高層互動密切。前陸軍司令胡鎮埔上將、國安局長薛石民上將,「都是邱義仁在罩的」。胡鎮埔被李傑「暗算」,把他調到退輔會當主委,胡去找邱義仁,邱便說「沒辦法,李傑下的藥太重,解不了」,意指李傑不知對扁說了胡鎮埔什麼事,導致扁下決心不讓胡繼續在軍中發展。
政治掛帥 國防部長擋不住
胡鎮埔在湯曜明時代,即被指派向國安會報告軍中事務,因此,胡、邱始培養出私誼。二○○六年二月,軍中有次上將大調動,胡鎮埔推荐一位中將晉升上將,事前曾找邱義仁商量,並獲得邱支持,該位中將遂順利晉升上將,出任要職。
陳唐山則是擔任台南縣長期間,口碑風評極佳,「因選舉之故」與若干將領相識。據指出,陳唐山曾向扁保舉一位南部少將的人事,湯曜明初始未買帳,後來還是讓步了。
整體而言,黃芳彥、邱義仁與陳哲男對軍中人事的影響力可達上將,林文淵與陳唐山的影響力,則在「地方型」或「個案」上。五人中,扁不是很聽陳唐山的意見。
至於吳淑珍,儘管常有介入警界人事升遷的傳聞,但吳淑珍從不過問軍中事,一位將領認為原因「可能是女生,對軍事沒有興趣」。不過,吳淑珍會與少數上將夫人交際,例如,李天羽的夫人,有時會去官邸走動,李天羽夫人的兄長李建南即是台南扁友會的總幹事。
此外,與外界聯想有極大誤差的,是前總統府副秘書長馬永成。馬永成絕少介入軍中人事問題。另一位深受陳總統倚重的軍事幕僚,前國防部副部長柯承亨,碰到人事「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相當低調謹慎,直到扁的最後一年,才會提出一些升遷建議。
由於政治的手伸到軍中,扁政府時代,軍隊的確颳起一股「政治風」,余連發、陳邦治等上將,即是這個浪頭的代表性上將。
關於有綠營政治靠山的將領升遷問題,湯曜明與李傑、李天羽處理的態度並不相同,湯曜明是視壓力大小而定。政治人物替將領升遷說話,第一次,湯曜明一定會拒絕,第二次或第三次也可能擋,「除非壓力太大,才會同意」,李傑與李羽則是「不太把關」,「府裡說的,都會照辦」。
由於少數升遷有爭議的將領,現還居上將或中將要職,馬總統想要肅貪除弊,除了全面清查買官弊案,人事晉用也要有「破格之舉」,若還是尊重軍中倫理與傳統,「雜質」是清不掉的。下個月,軍中便有高階人事異動,外界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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