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斯七歲的時候,把家裏的舊電腦拆開,還能重新組裝起來,讓他的父母大為驚奇。在學校裏,他一本接一本讀了很多科幻小說,然而他的寫作能力發展異常遲緩,而且很容易分心。
到了小學三年級,他被診斷出患了「注意力缺乏症」,也稱「注意力缺乏多動症」(ADHD),俗稱 「多動症」。在他上學的那些年裏,他的母親一直懷疑他有學習障礙,但始終沒有確診。上十二年級之前,上學對柯蒂斯來說,一直是個不斷掙扎的過程。
四年前,柯蒂斯拿到高中畢業文憑,並進了一所很有名的學院,學習電腦遊戲設計與開發。當時,他的父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個年輕人的麻煩還沒結束:他很少能完成書面作業,九個月後就輟學了。後來,他嘗試找份工作,在一家電子產品店修理電腦;他的專業技能令主管刮目相看,但他要嘛上班遲到,要嘛完成不了工作,令主管頭疼。
柯蒂斯說:「我在修電腦的時候,只要一有顧客上門,就會完全忘記自己剛才正在做什麼。」 柯蒂斯來自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奧羅拉,現年二十一歲,目前在另一所學院讀書,學習技術支援和服務。他在技術課上的表現十分出色,但在必修的英文與藝術課上卻很吃力。「真是令我萬分沮喪。」他說。
柯蒂斯並非特例。包括未被診斷出的許多病例在內,加拿大可能有三百萬人有學習障礙,占加拿大總人口的十分之一。高中畢業後,許多有學習障礙的人就開始從社會階梯上跌落。然而,只要給予適當的幫助,有學習障礙的成年人也可以健康發展,他們的健康發展對整個社會都有益,否則無論在經濟上或是在人力上,社會都得付出巨大代價。
二○○七年,設在渥太華的「加拿大學習障礙協會」率先進行一項大規模調查,針對加拿大的學習障礙情況進行普查。調查發現,在二十多歲的人羣中,學障患者未讀完高中的比例是一般人的兩倍,而他們患有嚴重憂鬱症、焦慮症、有自殺念頭的比例則是普通人的二到三倍。在三十至四十四歲的人口中,學障症患者只有半數人有工作,而同齡普通人的工作比例則是百分之八十九。
加拿大學習障礙協會曾在二○○二年發表一項報告,預測學習障礙將使加拿大付出三萬億加元的社會成本。「這個數字令人震驚。」 加拿大學習障礙協會會長朱蒂.克爾說:「加拿大不僅在經濟上蒙受重大損失,而且在人力資源上也蒙受重大損失,因為我們沒有好好利用這些人的聰明才智。」她指出,學障患者的智力高於或等於平均智力水平。有很多名人都是學障患者,比如沃爾特.迪士尼、畢卡索、約翰.藍儂、阿嘉莎.克里斯蒂、愛因斯坦,以及英國大富豪理查德.布蘭森等。
課堂上
「我必須非常努力才能把事情做完,所以我養成了很好的工作習慣。」 貝絲.格林說。格林二十三歲,來自紐芬蘭省聖約翰市,有好幾項學習障礙,所以她花了四年時間才完成兩年的大學課程。
許多人直到進入大學後,才發現有學習障礙問題,因為大學裏需要獨立學習能力。通常,學障患者覺得在課堂上記筆記非常困難,無法按時完成書面作業,也不會安排自己的時間,因此學業極有可能落後。
格林說:「看書遇到生詞,我覺得很吃力。如果老師口頭吩咐作業,我很難記得住。課堂上,噪音和身後的交談聲很容易使我走神,即使我坐在教室的前排,我的思想也很容易開小差。」
加拿大注意力缺乏多動症資源聯盟的理事長烏梅什.簡恩博士說,有些人在課堂上無法安心學習,卻可以在網路學習中取得好成績。簡恩博士是精神科醫師,他認識很多人都通過網路課程拿到了學位。
職場上
許多有學習障礙的年輕人設法找到了工作,但卻無法把飯碗保住。簡恩說,有些人好不容易讀完大學,一旦離開校園,又開始畏縮,因為大學校園環境很有條理,與社會不同。簡恩認識一位有學習障礙的年輕律師,為了使工作順利進行,他每天都得比別人多做三、四個小時。
無論從事哪個行業,學障患者都需要做適當的調整。比方說,如果是當演員,就有可能必須請專人指導自己讀劇本,或者需要靠聽錄音才能把劇本背出來;如果是在辦公室工作,可能需要把所有的指令白紙黑字寫下來才能記住。有的人會主動向主管或同事說明自己的情況,解釋學習障礙如何影響自己的工作,同時請對方給予理解和協助,這樣很有幫助。
學障患者如果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並使用適當的工具,也可以大有作為。傑夫.摩爾生活在北溫哥華市,現年二十一歲,學習水管維修已經四年。他心靈手巧,學得很快,在八個月的實習期裏,表現相當出色。
傑夫有嚴重的閱讀障礙,必須把每個單詞拆開來,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讀。「比如說,情人節Val-en-tine這個字,我必須分開來讀才認得。」他看着女朋友以前送給他的一張賀卡說:「在生日晚會上,讓我朗讀賀卡會讓我很焦慮,現在依然如此。閱讀很累人,因為我感覺好像我的大腦必須多動用好幾個部位。」
按規定,學習水管維修必須參加六個星期的課堂學習。在這段時間裏,雖然有大聲「唸」出教材的特殊軟體幫助學習,傑夫每天晚上還是得做五小時的功課。
人際關係
由於學習障礙與認知、思考、學習、記憶等方面的問題有關,所以可能對人際關係產生毀滅性的破壞作用。柯蒂斯雖然有不少朋友,但他說:「我和別人談話時經常走神,所以我和女朋友交往都不能長久。」
成年學障患者經常受到各種各樣的批評,尤其是在人際關係方面。人們指責他們故意不修邊幅、缺乏條理、遲到、心不在焉、粗心、不關心別人、偷懶。他們會忘了赴約、忘了付賬單、做家務拖拖拉拉、談話時走神,使家人覺得背上了沉重的負擔。一九九三年的賣座電影《窈窕奶爸》(Mrs. Doubtfire,又譯《肥媽先生》)就是一個極端的例子。電影中的男、女主角由羅賓.威廉斯和莎莉.菲爾德主演:女主角是個負責任的人,處理家務、養育子女,凡事井井有條,而且事業有成;但男主角則保不住工作,煞費苦心辦派對,卻總是搞砸。如果不經診斷,就無從知曉你所愛的人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對方。
克爾說,利用科技或視覺方法提醒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家事,可以緩解緊張的家庭關係。例如,在銀行賬戶上設定自動轉賬功能,可以確保所有賬單都及時支付。電腦經過事先設定,可以在重要日子到來前給予提醒。對習慣透過視覺學習的人,可以用一張整潔的廚房照片,提醒及時收拾廚房。
與學障患者共同生活,最重要的是千萬記住:學習障礙是真正的障礙,並非藉口。
有學習障礙的年輕人從學校進入成人世界,需要克服重重困難,只要有充分的理解、支持和決心,就可以健康發展。正如大學生格林所說:「我比別人更有毅力。」
學障真相
「學習障礙」是個包羅萬象的概念。舉凡對學習能力、組織能力、記憶能力、理解能力有影響的狀況,都可稱為學習障礙,比如聽、說、讀、寫有困難,數學能力不足,做事沒有條理,缺乏社交技巧等。
造成學習障礙的可能包括遺傳因素、神經因素、身體因素,也可能是因為受傷改變了大腦功能。根據加拿大學習障礙協會的調查報告,在學障患者當中,三成至四成的人同時患有注意力缺乏多動症。多動症一般被視為神經生物疾病。隨着年齡的增長,有些人能夠擺脫多動症,但是學習障礙將伴隨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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